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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山東》第七十九章:劫車進行時(2)
  三等車廂裡的乘客幾乎都是尋常百姓,根據孫野事前命令的,馬子們在製止他們的騷動之後便開著車門隨他們去哪。

  二等車廂裡的乘客,馬子們根據他們穿的衣裳決定留人放人,穿著粗布衣裳的放人,穿著錦羅綢緞和洋裝的全部留下!

  頭等車廂就沒那麽麻煩了,一個也跑不了!

  馬子們在鐵道旁圈起一道圓形的人牆,頭等車廂的全部乘客和二等車廂挑選的共計一百一十號人被趕到了圈裡,其中有洋人二十四名。

  隨後,孫野下令全體撤退,趕著這一百一十號人沿著小路向東北方向的抱犢崮而去。

  ……

  藍鋼皮上本駐守著一個班的乘務兵,其中有兩人在守車上被王聰兒和孫野給乾掉了。

  剩下三人,有兩個在馬子們從高粱地裡衝過來的時候從守車後門逃跑了。

  另外那一個是乘務兵班長,事發時他正在車上的茅廁裡拉屎。

  藍鋼皮刹車和脫軌引起的兩場“地震”把他在茅廁裡摔得東倒西歪。

  他趴著窗戶往外看,只見烏壓壓一大片馬子從四面八方衝了過來。

  他深知自己如果露面肯定凶多吉少,可在茅廁裡呆著也總不是個辦法,馬子肯定會搜著他。

  情急之下他注意到了腳下的茅坑,並看到了茅坑下的鐵軌。

  二十世紀二十年代的火車裡廁所都是不具備衝水功能,蹲坑就是一個寬一尺長二尺左右的洞,洞下面就是鐵路,乘客們拉屎撒尿便直接順著洞流淌到了鐵道上。

  於是乎為了活命,乘務兵班長也不管洞壁上發出的尿騷屎屑,毫不猶豫地鑽了下去!

  直到馬子走遠了,他才敢從火車底下鑽出來向臨城鎮上李麟的駐地跑去。

  他趕到李麟團部門口時,李麟和弟兄們正你扶著我我扶著他個個喝的五迷三道走進大院裡來。

  乘務兵班長雖不認識李麟,卻識得他的上校肩章。

  他衝到李麟面前還沒等說話便被錢三給推到了一旁。

  “哪來的東西渾身又臊又臭的!滾一邊去!”

  “大事不好了長官!我是藍鋼皮快車乘務班的班長,藍鋼皮讓土匪給劫持了了!”

  李麟雖然心知肚明,卻醉眼乜斜:“你說什麽?”

  “藍鋼皮讓土匪給劫持了!就在鎮外的臨山腳下!”

  “什麽?!”李麟大驚失色,“弟兄們跟我去!”

  ……

  凌晨,靜謐的濟南督軍府羅馬樓裡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督軍府的陳副官匆匆忙忙跑到林玉中的臥室外一頓捶門。

  林玉中上半夜剛跟第六房小姨太太一番酣戰,此時人困馬乏正酣睡中。

  被忽然吵醒,他很氣憤。

  “誰呀!”

  “督座是我!出大事了督座!”

  “天大的事,等我睡醒了再說!”

  “這事比天還大呢督座!死了人啦!”陳副官著急的都要哭了。

  光著膀子的林玉中連拖鞋都沒穿光著腳就下了床去開門,沒等陳副官開口,他就劈頭蓋臉一頓怒喝:“急什麽?你家裡是死爹了還是死娘了!”

  “死了洋人了督座……!”陳副官把李麟剛發來的電報塞到林玉中手裡,“抱犢崮的馬子在臨城劫持了藍鋼皮快車,車上二十五個洋人叫馬子給打死了一個,其余的全叫他們給綁了票了!”

  林玉中拿著電報的手開始哆嗦,繼而他隻感覺自己頭也暈了眼也花了手腳也無力了,一下子癱在了地上。

  “督座!”

  “快,不用管我……你快給李麟回電,讓他想盡一切辦法務必要把人質解救出來!還有……叫他千萬可不能傷著了洋人!”

  ……

  因押著一百多名乘客,孫野他們行進的速度並不是很快,直到天亮時才趕抱犢崮山外的徐莊。

  為了讓李麟好交差,黎明時獨立團剛追上馬子們的時候,孫野便下令將一百一十名乘客中除趙老三以外的所有中國人和洋人中的女人孩子都給放了。

  李麟當即給林玉中發電:我獨立團救回被綁乘客國人七十名,洋人二十五名,尚有十五名洋人、一名國人在土匪手中,目前土匪正挾持人質向抱犢崮進發!

  與此同時,李麟派錢三來抱犢崮給張榮培送了信兒。

  張榮培根本不信:“孫野不是在崮頂上老老實實呆著呢嗎?難不成他還長了翅膀飛出去了?”

  “師座,督座急電!”已被張榮培提拔為上校副官的韓貴著急忙慌捧著一份電報跑進來。

  張榮培奪過電報來看,電報上只有寥寥數字:不惜一切代價,務必保證洋人人質人身安全!

  正納悶呢,一個旅長焦急地走進營帳。

  “師座,外頭不知從哪冒出了一大群馬子,看起來足有上千人,他們還押著十幾個金發碧眼的洋毛子!”

  錢三道:“肯定是孫野他們!張長官,孫野手裡頭可攥著十幾條洋人的命呢,您可千萬別輕舉妄動!”

  張榮培扔下電報衝了出去。

  已成了一片廢墟的寨門外,孫野命弟兄們把十五個洋人和趙老三一字排開站在最前端。

  寨門上雖然站滿了荷槍實彈的官兵,可一看眼前這陣勢誰也不敢開槍。

  張榮培氣喘籲籲跑了過來,一看對面的洋人頓時大驚失色。

  “還真是洋毛子!”

  孫野命辮子劉向張榮培喊話:“龜孫羔子張榮培你聽著!俺們大掌櫃的說了, 要想讓你的洋祖宗活命,就在半個小時內把你的兵崽子全部從俺們寨子裡滾出去!”

  “好說好說!”張榮培連聲應承著向身邊的屬下們下令,“沒聽見孫掌櫃說的嗎?趕緊讓咱所有弟兄都撤出來,麻溜的!”

  韓貴不解:“師座這可是消滅孫野的大好機會,過了這村可就沒那店了!”

  “你沒看他手裡攥著洋毛子呢,要是洋毛子有什麽閃失,別說是我,就連督座也吃不了兜著走!”

  張榮培三個旅的兵浩浩蕩蕩從山裡撤了出來。

  崮頂上的周天成見包圍在崮下的官兵撤了,又見寨門外涇渭分明形成了兩撥隊伍,趕忙拿望遠鏡去看。

  果然是孫野他們押著洋人回來了!

  “大掌櫃的綁了洋人回來啦!”

  周天成帶著留守崮頂的弟兄們迎了出來。

  眾人當著張榮培的面歡呼雀躍,惹的張榮培乾瞪眼卻啥也不敢乾。

  孫野盛氣凌人道:“張榮培你聽著,你把我寨子裡拆的燒的那些寨牆房屋,一樣不少給我恢復原樣,否則我砸了你的洋祖宗!”

  張榮培趕忙道:“大掌櫃的放心,我這就叫人把整個嶧縣的石匠木匠都叫來給你拾掇家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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