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知如此,妾身都以為姐姐撞邪了呢!”董淑貞最後說道。
“想什麽呢,我侯府中怎麽可能撞邪……天色已晚,睡吧!”祝修遠笑道。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萬籟俱靜。
只有遠處偶爾傳來狗吠及蛙鳴之聲。
夜深人靜,該是進入夢鄉的時候。
董漱玉仰臥於繡塌,卻是毫無睡意。
她兩眼雖然圓睜,但卻沒有焦距,茫然無神,一動不動,不知她心裡在想著什麽。
她心裡恨嗎?
自然是恨的。
但……身體的撕裂感,那種刻骨銘心的疼痛。以及疼痛之下,那絲說不清道不明的……舒暢。
疼痛與舒暢,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彼此糾纏。疼痛持續傷害著她,而那絲舒爽又持續治愈著她……
這種奇怪的體驗,帶給她一種極度異樣的感覺,複雜難言。
這種從未體驗過的感覺,包含有憤怒,有傷心,有悸動,還有一種無助感,彼此交織在一起,始終侵襲著她。
她現在的身體,就好似一口大鍾,懸掛在鍾樓裡面。然後來了個頑童,無休止的推動那鍾錘。
咚!
咚!
一下又一下,碩大的鍾錘撞擊在她身上,永不停歇。
那裹夾巨力的鍾錘,每“敲中”她的身體一下,她心裡就跟著莫名的震撼與悸動一下。
她整個人,猶如掉入了大海,被滔天的巨浪掀飛到了天際,然後又從天際墜落而下,重新掉入大海,淹沒在無窮的海水之中……
夜,很平靜。
董漱玉的閨房,也很平靜。
董漱玉整個人,仰臥於繡塌,從表面上看,她也是十分平靜的。
但實際上,她的內心,她的整個嬌軀,從內到外,全都不平靜,每每掀起滔天巨浪……
撕裂的疼痛與那絲令人羞恥的舒爽並存……
逐漸的,安靜的閨房中,在這不聞人聲的夜裡,董漱玉的呼吸,竟逐漸急促起來,酥胸起伏。
就是這種從未體驗過的感覺,或者說“余韻”,始終擾亂著她的心智。
讓她的內心,無法冷靜下來去恨一個人。
經過很長時間的醞釀,她的心中,原本聚集起了一絲恨意,並逐漸變大,從一絲細線的程度,變成了水桶那麽粗的規模。
但是,在那種奇妙“余韻”的持續衝擊下,她心裡愈發煩亂,有關祝修遠的一切,從以前的江州,到現在,所有的一切,都在她眼前輪流出現。
所有的畫面,最後都定格在他那“張蠻橫中帶著狂喜,痛惜中帶著溫柔”的臉上……
如此一來,她心裡好不容易醞釀出來的恨意,竟瞬間消散了,一絲痕跡也不留。
她進入一種不悲不喜,不恨不愛的狀態。
從外表上看,就是一動不動,兩眼無神,不知她心裡在想些什麽的狀態。
不知不覺,夜已經很深了。
春雪和冬梅兩個丫鬟,進屋來看了一眼。
見自家小姐還沒睡,還睜著眼,眼中還是沒有神采……
兩個丫鬟彼此對望一眼,什麽話也沒說,只在心中暗中歎了口氣,最後小心翼翼出門而去。
又不知過去了多久,夜已經極深了,就連狗吠都不聞。
迷糊中,董漱玉漸感疲憊,一股困意襲來,猶如滔天巨浪,竟暫時蓋過了那清晰的撕裂感,以及那絲令人羞恥的舒爽。
今日在那董玉樓中,她為反抗祝修遠的“施暴”,可算是掙扎了一回。
又是逃跑,又是拚命阻攔的,可以說是用盡了力氣。
她的身體,其實早就十分疲憊了。
但直到現在,這種疲憊才釋放了出來。
這種疲憊感,真的猶如泄閘的洪流,瞬間淹沒一切,她感覺自己的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似乎呼吸都困難……
她再也頂不住,數息之後,她不由閉合了雙目,就此睡了過去。
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上。
天光大亮,清早的陽光透過窗戶照射進屋,屋中亮堂一片。
董漱玉第一次睡得這麽晚。
她悠然醒來,一睜開眼,感覺光線太亮,不由用手揉了揉。
“小姐,小姐醒了,快去打水來!”春雪的聲音響起,就在繡塌邊上,帶著喜色。
“誒,好的,這就去!”然後是冬梅的聲音,也帶著喜色,隨後便是一連串輕盈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董漱玉放下揉眼的手,眯眼看去,果然看到了春雪的臉,帶著笑意,正在那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看。
瞬間,昨日的記憶,以及身體的撕裂感,一同“回歸”!
它們像是商量好了似的,竟不給剛醒來的董漱玉一點反應時間。
“嗯……”
撕裂的疼痛感,還是那麽清晰,似乎隻比昨天好受了那麽一點的樣子。
這種痛感,一瞬間就令董漱玉的眉頭蹙起。
但緊隨而來的,就是那絲令人羞恥的舒爽感覺,一絲一絲的,隨著疼痛流遍全身。
它似乎是一劑良藥,同步修複著撕裂感對她身體造成的傷害。
就是這種感覺!
董漱玉眉頭皺得更緊了。
緊皺眉頭的董漱玉,輕輕掀開蓋在身上的被子,兩手一撐,就想從繡塌上爬起來,同時兩腳也跟著動。
“小姐慢點……”春雪見此,趕緊起身來扶。
“嘶……”
然而董漱玉剛剛一動,就不由吸了口冷氣,眉梢都在輕顫,還咬緊了銀牙,面色不好受,似乎正承受著莫大的痛苦。
董漱玉全身僵硬,停止了所有動作。
沒錯, 她剛一動身,那個撕裂感瞬間就變得嚴重,隨著她的動作,就好似將剛開始愈合的傷口重新掰開似的。
太痛了!
“小姐!”春雪嚇壞了,都帶上了哭腔。
董漱玉沒有理會這丫鬟,她僵硬著身體,保持那個姿勢不動,咬牙忍受良久,待那種撕裂的痛感稍緩之後,她才緩緩重新躺下去。
春雪見此,趕忙伺候自家小姐躺好,並拉過被子,給她蓋上。
重新躺好後,董漱玉松了口氣,緊皺的眉頭逐漸舒展。
但因為撕裂感始終存在,始終持續不斷的侵襲著她,她始終要分神抵抗這種疼痛感,所以,她的眉頭並未完全舒展,還輕輕的蹙著。
“眉間帶憂”,就是董漱玉現在這種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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