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陽衝著宋羽的後腦杓問:“什麽時候回頭?”

　　宋羽用背影回答:“我不回頭。”接著昂首闊步進了總裁辦公室。】

　　蕭潭可以肯定，那是楊璿發來的。他放下手機，快速將道歉信收尾發出，接著陷入了沉思。

　　這已經是楊璿第二個神神秘秘的警告了，上次是讓自己千萬不要驚動警察。

　　所以，現在楊璿已經確定，劉強確實是因為查到了康悅頭上，驚動了什麽人，被刻意謀害。但是周磊是怎麽回事?難道周磊也有問題?

　　蕭潭想到，蘇青穎的郵件中曾提過，蘇遠說周磊試圖盜取機密，被發現後逃走。上次去見蘇遠時，他又特意提醒自己周磊“不簡單”、讓他們無論如何別再找他。

　　而周磊又確實是腦神經方面的專家，就算說那些用於犯罪的藥物出自他之手，也不無可能……

　　有沒有可能是之前推測的方向錯了?會不會周磊才是背後的人，只是他利用了和瑞製藥這個公司?

　　萬一是這樣，那蘇青穎在這其中……

　　蕭潭出了點冷汗，頭又開始一陣陣刺痛。

　　宋羽於此時敲門進來，手上提著一個紙袋。她在茶台上放下，從裡面拿出紙盒裝的粥，端到蕭總面前，打開蓋子，“蕭總，先吃點東西吧。這家店的粥做得不錯的，我選了清淡點的，隻加了些肉碎和蔬菜。”她把杓子放進去，“還是有點燙，小心。”

　　蕭潭也沒急著吃，只是接過杓柄，又把粥往自己這邊挪了一點，算是接納了那碗貌不驚人的漿糊，嘴上問道:“信你看了嗎?”

　　“看了，真誠到驚天地泣鬼神了。但我吧，看完了就是覺得……有點替您委屈。”最後幾個字，宋羽是用文字聲吱出來的。

　　“委屈?委屈什麽?那天晚上我確實去了不該去的地方。”

　　“過去了就過去了，不過您這眼光，確實不太行。”宋羽想逗一逗蕭總，讓他在重壓之下偷一點輕快。

　　不料蕭潭並不接招，“那天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過去，總之不是衝著那個人。算了不說了，既然現在我相當於被暫時停職了，不如想點別的吧。”

　　宋羽會意，“有任務?”

　　“幫我查查周磊到底去哪了。”蕭潭最不擅長“聽話”，該查的他當然還是會查，況且他自信這種做法並不會打草驚蛇。

　　“好。”宋羽咬了咬下唇，“對了蕭總，我一直想問您，接近了蘇青穎和蘇遠之後，您到底打算怎麽辦?蘇遠找您到底說了什麽?”

　　“打算?除了搞清楚蘇遠究竟做了什麽、拿到證據，我打算在他眼皮底下毀掉他的公司、毀掉他女兒。總之得先讓他見證最在意的兩樣東西徹底垮掉，然後再把他交給法律。”

　　這話說得極冷，好像蘇青穎真的是個“東西”，聽得宋羽有些不自在。她沒聽出來，蕭潭也是順帶著提醒自己。

　　蕭潭也沒有說，自己正有些動搖，摸不清蘇遠和周磊究竟都扮演了什麽角色，更搞不清楚蘇青穎有沒有做過什麽。見宋羽不知如何應答，他問:“你還沒吃飯吧?”

　　“嗯，還沒。”

　　蕭潭對宋羽輕輕勾了勾嘴角，“那你先吃飯，查那個不著急。跟文陽一起去吃點好的吧，回來我報銷。”

　　一聽“報銷”二字，宋羽瞬間把蕭總那些驚人之語盡拋腦後，整個人都明媚了起來，抱拳道:“遵命。”看看桌上的粥，又補了一句:“蕭總，病號只能喝粥，不要太嫌棄。”說罷揚長而去。

　　吃完飯回來，宋羽便埋頭探尋周磊的蹤跡，卻發現怎麽也查不到他的任何出行記錄。

　　難道周磊還在延禮市?

　　她正覺得奇怪，視頻就群發了出來，當然引起了不小的轟動。恆遠“不許看視頻”的規矩算是暫破，但宋羽還是逐一提醒離蕭總辦公室最近的同事們，請大家用耳機或將音量放小。

　　她自己也看了一遍，那個乾瘦的男主角大有悔過之意，涕淚橫流，要點也都說清楚了，當下應該可以起到扭轉局勢的作用。然後她就穿梭於28、27、26三層的辦公區域，逐個找領導說明，蕭總希望和他們當面道歉。不過這時他們倒像約好了似的，全都對宋羽說本來就是一場誤會，怎敢讓蕭總道歉雲雲，宋羽也隻得賠笑道謝後撤身。

　　一場奔波之後，宋羽覺得危機暫時解除了，只不過中途碰見石總，眼睛糟了點罪——那張臉上呈現出怒火席卷後的殘景，縱橫的溝壑裡流淌著愁雲慘霧，枯黃慘綠瞎人眼。但宋羽也不介意委屈一下眼睛，反倒多觀賞了一下這奇醜的美景，再報之以面積奇大的白眼，甩了一下頭髮轉身離去，故意用高跟鞋踏出得意的節奏。

　　路過文陽工位的時候，宋羽頷首向他拗出一個帶有偶像包袱的奸笑，把右手手掌劃到他面前。文陽明白，一定是效果還不錯，馬上默契地跟她擊掌，然後又順勢抓住她的手腕，“誒，蕭總是請過一頓飯了，宋總什麽時候請?”

　　宋羽的奸笑變成了沒靈魂的假笑，俯身道:“回頭請。”說完轉身要走。

　　文陽衝著宋羽的後腦杓問:“什麽時候回頭?”

　　宋羽用背影回答:“我不回頭。”接著昂首闊步進了總裁辦公室。

　　蕭潭抬眼，見宋羽面有喜色，“還順利?”

　　宋羽:“挺順利的，那個視頻錄得很有說服力。現在公司的人就算對您還有什麽不好的看法，也不好表現出來了。反正我剛才走了一大圈，倒戈的人還挺多的，特別是女同事……我去找那些領導的時候，他們也變了臉，客氣得很，說本來就不該讓您道歉什麽的，您看?”

　　蕭潭發出一聲帶鼻音的冷笑，“哼，那就算了吧。周磊的事怎麽樣?”

　　“那事倒有點奇怪，任何公共交通工具都沒有他的搭乘記錄，包括出租車和巴士，而且他本人也不會開車。這樣的話，要麽他一直沒離開延禮市，要麽是不想被人找到。”

　　蕭潭想了想，“蘇青穎早把延禮市的都刨遍了，他不太可能還在這。那你的意思是，他故意隱藏了出行記錄?那是用什麽方法?”

　　宋羽點頭，“一般就是用假身份，或者有特殊關系什麽的。”

　　蕭潭:“那你還有辦法找到他嗎?”

　　宋羽:“比較難，但我可以通過人力去找，只是要耗些時間。”

　　“好。”蕭潭頓了一下，“你說，這個周磊會不會真的有問題?”

　　宋羽一愣，作思索狀，“您這麽一說，好像還真是啊。和所有人斷了聯系、隱藏出行記錄，真有點像逃犯。不過，他一個科學家，能犯什麽很嚴重的錯嗎?如果就像蘇遠說的，盜取了什麽機密，那得是多重要的機密啊。”

　　蕭潭似是自語:“如果他的研究，可以有什麽別的用途呢。”

　　這事細思極恐，但宋羽又覺得不至於，“可是蘇青穎應該很了解他，而且還一直這麽信任他，不會吧……”

　　蕭潭嫌棄地白了一眼，“蘇某人的眼光，你能信?”

　　“也是……”

　　“而且，無論是周磊還是蘇遠做的事，你敢肯定蘇青穎真的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沒參與過?”

　　“她……不會吧！如果她那樣是裝的，也太可怕了！”這個念頭，不必細思都已讓宋羽汗毛蹦起。

　　蕭潭揉揉太陽穴，“算了，瞎猜也沒用，找證據。你先出去吧，可以稍微喘口氣了。”

　　宋羽腦子裡快速過了一遍，她還有兩個公司要聯系、一個會議要安排，還有一堆簽字文件要預審一遍，這氣喘得很充實，“嗯，好。對了蕭總，現在走得開了，您要不要去一下醫院?”

　　“不用。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知道。”

　　宋羽歎了口氣，瞥了一眼垃圾桶，見裡面的外賣盒是空的，在不放心之中稍放心了些，隻好撤了。

　　蕭潭拿出手機，撥了蘇青穎的號碼，兩次都沒人接。想起上次她答應接電話，自己居然信了，自嘲地搖搖頭。

　　他給她發了個信息:打你電話沒接。後天下午去醫院吧，兩點去學校門口接你行嗎?

　　兩小時三十五分鍾後，蕭潭終於收到了回信。

　　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