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平時,小王林栽進水裡根本就不會有事。
原因有三,一是這裡的水位很低,只要你稍微使點勁就不可能淹到自己。第二,這裡的水勢很慢,就算一時之間沒有爬起來,河水也並不會讓你無力掙扎!
最後一點,也是最關鍵的一點,這裡的河底有很多的泥沙和石頭,但並沒有苔蘚那種減少摩擦的東西,所以,只要你有呼吸那麽大的力氣,而且你還不想死的話,那是絕對不會在這條河裡出事的!
可是,栽進河裡的小王林愣是掙扎不起來,就跟水下有誰扯著他的褲衩似得。無論怎麽使勁都站不起來,反而還只能躺在水裡,勉強讓面部時不時的露出水面!
還有一個現象,那就是平日裡很溫順的河水,在此時顯得無比急躁。無孔不入的河水使勁的推撞王林,將他越堆越遠,像是有意為之一般!
小王林是幾次掙扎都以無果告終,嗆了好幾口水,氣管裡疼得要命,感覺胸腔快要炸了!
但這還不算,河水的急躁繼續將他推去遠方,洶湧的河水無情的打在小王林的臉上。
小王林像是意識到了死亡的逼近,河水越是急躁,他的掙扎就越發的劇烈。
萬幸不遠處有一棵造型奇怪的柳樹,密集繁多的柳條撒在水中,任由河水對它們施展無力的衝刷。
小王林抽冷子看到了柳條,密集的綠色嫩柳撒在河面上好似一片沒有荷花的純粹綠蓬。
小王林的心裡在一瞬間有了變化,因為他突然感覺到,那片柳條覆蓋的段落或許是他唯一活下來的機會,自己無論如何也要抓住柳條進行自救!
可是,小王林忘了水下的那股詭異的力量,他忘記自己掙扎不起來的原因、是因為沒入水裡的後腰上有一股將他下扯的怪力!
所以,眼瞧著柳條越來越近,小王林無論怎麽伸手,卻無法將它們抓在手中,即便是僥幸抓住了一把的柳枝,河水的推打與腰間的拉扯,都將小王林手中的柳枝一根根的扯斷!
眼瞧著最後幾根柳條也快要撐不住了,突然,小王林的眼前一花,一股疾風將柳樹吹得晃動了起來,而將落不落的柳條全在這一時間掉進了水裡,並隨著河水的流走飄到了小王林的身上!
這麽一來,小王林的身前就有了數不清的柳條,他趕緊抓了一大把,下意識的往身上纏繞。而最奇怪的是,大量的柳條剛一纏在身上,小王林就發現後腰下的那股下扯的力量,竟在一點點的消失,而推打自己的河水,也比剛才溫柔了不少!
“就是那裡!”從回憶裡走出的王林指了指柳樹的後頭,“我當時就在那裡!怎麽掙扎也於事無補,要不是這棵柳樹用自己的枝條救我,或許我當年真的有可能淹死!”
聽他這麽一說,劉義姚靈等人面面相覷,全都是一副不可置信、也不能理解的表情。
可王林根本不在乎他們在想什麽,而是皺著眉頭看向柳樹的樹梢,嘟囔道:“當時刮了一陣風,將更長、且沒有落在水裡的柳條,全都吹進了水裡,我也因此得到了救助,否則的話,我手裡最後幾根柳枝一斷,恐怕下場就會很倒霉了!”
嘟囔著,王林伸手摸了摸柳樹的樹乾,像是撫摸前世的戀人一般,雙目當中全都是淚光,緊跟著膝蓋一松,王林竟然對著一棵柳樹跪了下來!
劉義等人嚇了一跳,就連一路帶過來的大黃狗都顫顫巍巍了。
劉義上前問道:“大林?大林你怎麽啦?”
王林沒有回答他,而是恭恭敬敬的對著柳樹磕了一個頭,旋即起身而立,又作了一個揖!
做完這一切,王林仰頭長歎,“您偏心偏到這份上,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了!也罷,往事如煙煙消雲散,走都走了,我也就不怪您了,咱們從此一筆勾銷了!”
聽他這麽一說,所有人無不悚然!
倒不是說誰聽懂了,而是大夥發現王林的語氣變了,變得像以前那樣多愁善感大徹大悟一般!
“汪~!汪汪汪~!”
突然,一旁的大黃狗叫了起來,它叫出來的聲音很怪,既不像在家裡吼叫來了陌生人時的憤怒,也不像是討好家人的賣乖,而是一種充滿尊敬的平淡!
劉義訓斥了幾句,可大黃狗的就是止不住的叫,最關鍵的是,它此刻的吼叫居然是衝著王林的!
王林轉過了身,雙目通紅,全都是淚光,可他非常的堅強,一滴眼淚都沒掉,反而還露出了微笑,衝大黃狗哼了一聲:“再叫我就把你烤了!”
大黃狗頓時就老實了,四肢折疊,還爬了下來!
王林伸手拍了拍它的腦袋,又看了看眼前的其他幾人,呵呵一笑,柔聲道:“好久不見!”
眾人無不驚訝,尤其是柳姑娘,捂著小嘴滿眼的不可置信!
王林上去抱了抱她,“辛苦了!”
柳姑娘不知該哭還是該笑,既沒有任何的表示,也沒有半點的回應。
劉義見氣氛有點尷尬,不由的問道:“你...你想起來啦?”
一聽這話,王林的表情突然一變,痛苦之色悠然可見,最要命的是他還伸手拍打自己的太陽穴,最後竟抓住了後腦杓的頭髮,好像後腦突然疼了起來!
在場的其他人嚇了一跳,眼瞅著王林抱著腦袋滿地打滾,就跟帶著緊箍咒的孫猴子似得,一個個面色複雜,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也無從下手幫他!
大黃狗也嚇得後退了起來,喉嚨裡‘嗚嗚嗚’的叫個不停,而這次的吼叫,聲音裡竟全都是害怕和委屈!
好在王林的慘叫和掙扎沒有持續多久,當他半分鍾後停下來時,眾人就見他已經有了滿頭的大漢,而眼神裡也恢復了幾分鍾之前、沒有來這裡的那種茫然!
王林上氣不接下氣的喘個不停,右手揉著後腦杓,納悶的看著眾人問了句:“我....我怎麽在這?”
柳姑娘一馬當先衝了過去,按著他的肩膀問道:“你還記得什麽?你還記不記得你剛才說了什麽?”
王林滿眼的迷茫,像是思索一般,過了許久才回答道:“咱不是在劉義家吃飯嘛,吃完飯說是去什麽後坡摘梨子!”
柳姑娘疑惑道:“那你剛才....”
不等她說完,劉義趕忙插口道:“剛才刮了一陣過河風!”說完,劉義示意柳姑娘暫時別提這茬!
柳姑娘不解,可自知劉義這麽做必然是有原因的,於是隻好閉嘴,先把王林扶了起來,又在其他人的暗示下,跟著劉義順著河邊繼續往前走!
劉義牽著時而回頭張望的大黃狗往前走,王林跟在他的旁邊,聽劉義沒話找話說一些老家的情況。
姚靈則借此機會對柳姑娘小聲道:“大林的失憶症又恢復的可能,剛才的情況你也看見了,但剛才的情況也同樣證明,他的主觀意識在抗拒恢復!”
柳姑娘不解道:“什麽意思?什麽叫主觀意識抗拒恢復呀?”
王蕊插口道:“就是說,我哥好像是故意失憶的!”
柳姑娘翻了個白眼,“說什麽傻話,誰家失憶是故意為之呀!”
姚靈伸手指了指前面的王林,“或許他就是個例外呢!”
柳姑娘詫異道:“你什麽意思?”
姚靈解釋道:“大林每做一件事都是有原因和目的的!他那天去酒吧與徐家的兄妹和談,本就知道不打不行。但明知困難重重,最後還是選擇了正面剛,你難道就沒想過他要在那件事中得到什麽結果嗎?”
柳姑娘悚然道:“你是說.....他是故意要挨打的?目的也是為了在被打中受傷,影響到自己的大腦?”
姚靈點頭,“以現在的情況來看,這麽猜測是非常符合邏輯的!”
柳姑娘皺眉道:“故意挨打破壞自己的大腦,這真的符合邏輯嗎?”
王蕊說:“在面上看自然不符合,但以現在的結果看就是另一碼事了!還有,我哥他剛才明明想起了什麽,卻又沒來由的突然忘記了答案,這難道還不代表他在住院之前有什麽計劃嗎?”
“就算如此,那也不能自己把自己害失憶呀!萬一恢復不回來怎辦?萬一在計劃中重傷致死、控制不當又怎辦?”
“對於他來說, 最慘的結果或許也是個解脫呀!”王蕊直視柳姑娘的眼睛,“比如說剛才他恢復記憶的瞬間說過的那句話,如果你的思維正常,應該聽得出來他在指誰吧!”
柳姑娘的眉頭一挑,像是明白了什麽,試探著說:“以失去為割舍?”
一旁的姚靈點頭道:“所以,很想放下一些東西的大林,沒辦法放下親身經歷的過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用失憶的辦法來給自己放個假!雖然我不知道他之前的幾年為什麽不這麽做,但他現在如此,就必然證明他對此事有著極大的目的!”
王蕊附和道:“沒錯!我哥讓我訂車票的時間是在半個月以前,我之前還想不明白他為什麽要在那麽早計劃回老家,可剛才我明白了,我哥是給自己失憶以後的某段時間安排了一次‘旅行’,並且從中達到幾個目的,來完成他正常時無法完成的事!”
柳姑娘也有點醒悟了,可她又問了一句:“那他怎麽知道失憶之後自己回去哪、又會做什麽呀?如果他提前安排了失憶中的旅行、結果半路出了岔子,哪有怎辦呀?還有,他安排這次旅行的目的又是什麽呀?”
姚靈最先表示出了不解,緊跟著王蕊也聳肩攤手,表示不知道。
見狀,柳姑娘也無語了,轉頭看向前方的王林,心中喃喃的嘀咕了一句,“大傻子,你這麽折磨自己到底是為了什麽呀?你到底有什麽目的不能直說,也不能讓我去幫你分擔壓力呢?”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