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不就是無量黑疆嗎?

　這一刻。

　江無夜都震驚，有種第一次面對無量黑疆時的震撼。

　無盡信息疊加敘事層，每個敘事層都代表著無盡螢火文明世界，循環往複，永無止盡！

　而面對無量黑疆。

　不論何種存在，都會先天的有種無力渺小絕望之感。

　只是……

　唉。

　江無夜歎了口氣。

　命運道人的想法是好的。

　以自身之道，模擬構建出無量黑疆，想以終極無限囚籠困住他們。

　可惜。

　他弄錯了一個本質的問題——

　無限的無限依舊只是無限啊。

　而且。

　說老實話。

　想要像命運道人這般，構建出無量黑疆囚籠，其實只要是走到他這一步的，都能做到。

　而超脫者……

　“大道思想，無量黑疆，可否與超脫一戰?”

　黑疆囚籠中，命運道人的聲音無處不在，無處不響，不再平淡，而是帶上了一絲賭徒般的瘋狂。

　“你的路，錯了……”

　素寰女帝神情無悲無驚，語言也是萬變不擾的平靜，“力之無限，是偉大，同樣也是束縛，你若不能掙脫無限束縛，永遠不可能邁出那一步。”

　說著。

　不見素寰女帝有何驚人氣勢勃發，只是簡單探手，玉指往虛空一點。

　啵～

　嘩啦——

　猶如點向鏡花水月的一指，又似抹去汙垢的清泉。

　一指點下，黑疆囚籠好似晶片一般，轟然崩碎，一切概念收束，再次化作了命運道人本體。

　“差距，如此之大嗎?”

　黑疆囚籠被破，一生璀璨成果如小兒玩物般可笑，對命運道人造成了很大的打擊，整個人頹喪了很多。

　但。

　現在可不是想這些的時候。

　“眾生命運，盡歸吾身！”

　眼看那素白玉指點殺而來。

　命運道人也博了命。

　囚籠再現，無數存在之命運極盡燃燒，如萬川歸海般匯聚到了他的身上，綻放的命運神光都點亮了黑疆，引起不知多少存在矚目。

　“命運之道，果然非同小可。”

　江無夜讚歎一聲，和素妙遠遠退開，同時壓製下了心中那一股想要和命運道人一同燃燒，超脫的欲望。

　“我與無量量蒼生，文明之命運同存，屠我如屠命運，動大道之本！”

　屹立命運之巔的道人徹底和命運概念融為一體，且在極盡燃燒，持續點亮黑疆，想要從這個概念之中超脫出去。

　“我殺的是你，和命運有何關系?”

　素寰女帝依舊不為所動，仿佛大道之內的一切對她來說都是虛幻無物:“

　我寫一本書，書中的主角不管如何強大，對我而言都只是一個名字，隨時能抹去替代，而不會影響這本書，你與命運之道的關系在我眼中就是如此。

　當然，這種道理你是不可能明白的，你的思維邏輯仍舊束縛在大道概念之中，哪怕我不干擾你燃燒命運，你也不可能成就超脫。”

　她神情平淡，聲音更無驕無躁，仿佛只是在闡述一個簡單的道理，事實。

　啵～

　說完。

　那瑩白一指貫穿了無窮閃耀的命運神光，直直點在了命運道人內心。

　“唉，大夢萬古一場空，自欺欺人不得真……”

　帶著自嘲的最後歎息聲響起。

　轟！

　黑疆囚籠再次破碎。

　無窮無盡四散而去的命運狂潮掀動江無夜的衣衫，也掀動了他的內心。

　他看著眼前那位一指就點殺了一位混元之巔存在的恬靜素白女子，產生了一種強烈的自認否認之感。

　我。

　真的存在嗎?

　是否在她眼中，只是鏡花水月，虛妄不真，隨手即可抹除的數據?

　“超脫之路，就是練假成真，真假由心之路，不存在誰真誰假。”

　素寰女帝揮手蕩平狂躁的命運狂潮，平淡之音在江無夜腦海中響起，為他驅散了迷惘。

　“受教了。”

　江無夜深吸一口氣，眸光再次堅定下來。

　不是他不堪。

　實在是剛才發生的事顛覆了他的邏輯認知。

　在他認知中，無限即是至強，沒有什麽力量能擊碎無限。

　哪怕超脫者，也只是在無限基礎上無限疊加，只是更高的一種境界罷了。

　但隨著以終極無限構建的黑疆囚籠被素寰女帝輕而易舉破除。

　隨著燃燒命運，徹底佔據命運概念的道人被不費吹灰之力抹去。

　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

　讓江無夜知道了他以前的想法有多的可笑。

　什麽無限，什麽境界……

　對早已不在邏輯中的超脫者來說。

　只是書中一堆信息聚集的符號文字，沒有任何意義。

　如果不能掙脫固有的邏輯。

　就會像命運道人那般。

　窮極畢生之力，卻走上了一條錯誤的道路。

　什麽黑疆囚籠，在此基礎上體量再疊加龐大無限倍又如何?

　終究只是書中信息文字的一個變化罷了。

　“超脫……去假成真……”

　江無夜心中喃喃。

　今天這一戰，素寰女帝之所以親自出手，多半也是為了給他啟發，讓他不要走上錯誤的道路。

　對此，他心中感激。

　同時，也讓他有了很多感悟，對超脫不再是一片茫然。

　當然。

　知道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回事。

　哪怕素寰女帝明明白白的把超脫之路告訴江無夜，他也不可能說悟一下就真的超脫了。

　小水缸知道大海為什麽能裝那麽多水。

　卻不代表它也能。

　二者有著本質的差距。

　江無夜如今需要的，是沉澱與積累，不斷汲取文明智慧，不停壯大自身的體量，直至巔峰，方才能觸碰超脫。

　混元魁首，命運道人隕落。

　命運之道卻依舊在。

　等待下一位存在佔據此概念。

　無量黑疆中。

　黑暗長存，似乎什麽都沒發生過，石子落入海面，蕩起一絲波瀾，卻轉瞬即逝。

　元陽事了後。

　素寰女帝飄然離去。

　進攻彼岸之事，非同小可，不知多少超脫者撞得頭破血流，又不知多少像洪荒那樣的黑疆巨無霸從信息層面徹底消失。

　她要聯系更多的同行者，商討謀劃，不動則已，一動驚天。

　“眾神國度，不久我們就會對其動手，對你的承諾，不會食言。”

　臨走前。

　素寰女帝留下了這句話，顯然不是出爾反爾之人，以她的體量，也不可能做出爾反爾之事。

　“那就……”

　黑疆中，混沌海前。

　江無夜看著當初怯懦的小女孩，如今的素妙炁祖，感慨一笑，千言萬語最終只有兩個字:“保重。”

　話罷。

　他再次走入了黑暗，踏上了孤獨相伴的旅程。

　“何必如此孤單……”

　素妙望著江無夜遠去的背影，喃喃自語。

　今天的她。

　不合身份的梳著兩人初見之時的丸子頭。

　因為。

　當初那份寬厚大手中讓人心安的溫暖。

　她從未忘記過。

　“下一次，我們會同行的。”

　嘴角勾勒一抹不易察覺的溫柔笑意。

　眾妙之門打開。

　素妙轉身走入，舉著手中的火炬，踏入了茫茫黑暗世界。

　黑疆無量，大道長存。

　道在人就在。

　縱使黑暗孤寂長伴。

　手中的火炬。

　也能點亮你我重逢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