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場景退出，通往地下其他區域的紫色大門前，只剩下了小凡的背影。

比起高聳的大門，他的身影顯得那麽的矮小，孤零零地佇立在門前這一片空曠的區域中央。

他現在可以去其他地方了。

林凡抽著鼻涕，抓過一張紙來擦了擦，Alt+F4，關閉遊戲！

不對！一定還有其他的方法！

如果找不到其他的辦法，一定要擊殺羊媽才行，他大不了不玩了。

他根本沒有打算擊殺羊媽！

讀檔讀檔！

最後的存檔點是在家門口，林凡快速重複了一遍之前的流程。

深紫色的大門前，羊媽的背影失落:“你就那麽想離開嗎?嗯，你就和其他那些人一樣。”

“等等。”羊媽突然道，“你為什麽那麽看著我?就跟你見了鬼一樣。你知道些什麽我所不了解的嗎?”

林凡的表情也和見了鬼一樣。

羊媽的話是什麽意思?

他記得上次明明沒有這段台詞啊?

難道她知道我殺了她?

不對，是‘小凡’知道自己殺了她?

這怎麽可能呢?

“不，那不可能……”羊媽說完，就進入了戰鬥。

托麗爾擋住了你的去路！

林凡選擇交談。

你考慮告訴托麗爾自己目睹過她的死亡。

但……那太令人毛骨悚然了。

林凡心情震撼，寒毛豎起，呼吸都要停止:“‘我’真的知道！‘我’知道自己殺了羊媽！”

這遊戲裡面藏著什麽鬼！

你能夠不通過戰鬥或逃跑而表露仁慈嗎?

“這個意思是……要我一直饒恕?”

林凡已經知道自己在血量低的時候，羊媽會不忍心繼續攻擊，於是也乾脆就不再閃躲。

饒恕！一直饒恕！

看似無用的舉動，但當他不知道饒恕到第幾次的時候，情況終於發生了變化。

音樂停止，羊媽表情惆悵，不再攻擊。

“我明白你想要回家的心情，但是……”

繼續饒恕，羊媽的態度似乎有了些動搖，但仍然在努力勸著小凡，希望他能回心轉意。

“拜托……現在回到樓上去。”

“我保證，我會在這裡好好照顧你的。”羊媽提到這件事，臉上就露出了幸福的笑容。“我知道，我們擁有的不多，但是……我們可以在這裡好好生活下去。”

繼續饒恕，羊媽又露出了悲傷的表情，但最終還是無奈地笑了:“真可悲，不是嗎?我甚至不能拯救一個小小的孩子。”

羊媽的眉毛壓低了兩度，有些愧疚和自責，又似乎是做出了覺悟:“不，我明白。被困在這種地方，你是不會幸福的。當你習慣了之後，你會發現遺跡是非常狹小的。我不應該讓你在這樣的地方長大。

我的期望……我的孤獨……我的恐懼……為了你，我的孩子，我會將它們置之腦後。”

戰鬥結束。

林凡呼出一口氣，感覺心情舒暢，陰鬱一掃而空:“果然有可以不擊殺羊媽通關的方法！”

“如果你真的想要離開廢墟，我不會阻止你的。但是，如果你離開了，請別再回來。我希望你能理解。”

羊媽轉過身，蹲下來將小凡深深地攬在懷裡，給了他一個送別的擁抱，表情傷感而不舍。

“再見，我的孩子。”

羊媽臨走前，又戀戀不舍地回頭看了一眼。

林凡微笑著想道:“羊媽，再見！祝你幸福！”

門的那邊會是什麽呢?

小凡沿著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啊走，離開了遺跡。

漆黑的背景，聚光燈下，屏幕中央出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嗯?怎麽又是小花?”林凡不由皺起眉頭。“它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裡?”

小花雖然還是正常的樣子，不過被見過真面目，也懶得再偽裝陽光善良了，挑著眉毛，看上去邪氣凜然，露出一副陰陽怪氣的嘲諷笑容:“聰明。非-常-聰明。你是真以為自己很聰明，是吧?”

做作的可愛臉:“在這個世界上，不是殺人就是被殺，因此你才能夠為所欲為。”

驚悚的詭笑臉:“你僅僅饒恕了一個人的生命。嘻嘻嘻……但別表現得這麽自以為是嘛。我知道你幹了什麽。”

林凡的眉頭皺得更深了，自從第一次見面記憶深刻的被欺騙後，他就對小花無比厭惡:“這個家夥在搞什麽鬼?裝神弄鬼的，要打就直接打。”

小花的花盤上，突然變成了羊媽臉，長長的睫毛，看上去獵奇無比:“你殺了她。”

！！！

林凡的內心如遭雷擊。

除了‘我’自己，小花也知道這件事！

雖然現在是大白天，窗外陽光明媚，溫度宜人，但他依然覺得渾身冷汗，手腳冰涼。

我現在是在玩恐怖遊戲嗎?

小花即使用著善良的羊媽臉，眼神依然陰森可怖:“然後你回到過去，因為你後悔了。哈哈哈哈……”

林凡顫栗無比，屏幕裡的小花仿佛是一個能看穿人心的魔鬼，它說的話一針見血，自己確實是後悔了！可它是怎麽知道的?

他本來無意殺死羊媽，誰知道最後一記攻擊打掉那麽多血！

立刻重新讀檔，用仁慈的方法戰勝了羊媽後，林凡也終於能夠心安理得下來，不再為自己擊殺羊媽而感到愧疚。

可是小花的嘲諷像是用刀在扎他的心一樣，又強迫他想起了這段後悔不已的回憶。

殺了就是殺了！

即便你重新來過，也無法改變自己曾經擊殺那麽溫柔善良羊媽的事實！

比第一次擊殺羊媽還要濃烈的愧疚和懊惱湧上心頭。

小花張開血盆大口，猙獰道:“你個天真的蠢貨。你以為你是唯一一個擁有這種力量的生物嗎?

這種重塑世界的力量，完完全全來自你擁有的決心……

扮演上帝的能力！‘保存’的能力。”

林凡內心巨震，“保存”的能力?小花在說什麽?

和小花短短幾秒的對話中，一句比一句爆炸，龐大的信息量讓他不得不停下來消化吸收一下。

之前的一切都隔著一層朦朧的窗戶紙，而現在這層紙被小花戳破了。

作為一個遊戲裡的角色，小花知道這是一款遊戲！?

林凡並不知道什麽是Meta-game，但此時在他的腦海中，慣常印象裡虛擬和現實之間牢不可破的壁障，像是被一柄巨大的鐵錘轟了個粉碎，內心掀起了滔天巨浪。

以及它提到的決心……原來不管什麽事情都擁有決心，就是一種強大的力量。

“我本以為我是唯一一個擁有那種力量的存在。但……我無法再保存了。顯然你對這個世界的渴求凌駕於我。”小花可愛臉，驚悚臉，猙獰臉輪番交替，“好吧好吧。趁你還有這份力量好好享受吧。”

小花的花盤像是氣球一樣膨脹了起來，形象詭異可怖，用快要笑斷氣般的奸笑了起來:“噫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如一滴水滑落沙漠裡，倏地沉入地底，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