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酒店的房間中。
存在感微妙的少女抱著枕頭坐在床頭,深深歎了口氣。
“我....都做了些什麽啊......”
不,其實加藤惠是明白,自己做了些什麽。正是因為如此,才不能原諒自己。
亞人對人類的危害,所有人都明白。這十萬大軍若是入侵到了聖王國,會造成多少的傷亡,她更是一清二楚。
就算在哥布林戰王死亡,亞人們已經沒有了破壞城牆的能力。但這誇張的數量,仍然會讓守護在邊境的士兵們死傷慘重。
謝銘一刀殺死了十萬亞人大軍,這是錯誤的事情嗎?
若是站在亞人的角度來看,謝銘可能就是一個嗜血無比的殘忍惡魔吧。
可是從人類的方向來看,謝銘可是拯救了無數的人啊。就算稱呼他為‘英雄’,也絲毫不為過。
種族與種族之間發生的衝突,根本就沒有任何和平的可能。除非,有一方改變自己的觀點。
那麽,你是讓亞人們放過一群細皮嫩肉的食物嗎?還是讓人類一方,甘願成為亞人的奴隸和儲備糧呢?
不可能妥協,不可能改變的。不管是對於人類一方,還是對於亞人一方。
加藤惠雖然善良,但是她並不傻。雖然被稱為‘聖人惠’,但是她並不是聖母。她不願意殺生,也不願意看到同為人類的聖王國百姓被亞人所殺害分食。
一方是以人類為食的類人種族,一方是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異世界人類。該怎麽選擇,只要是有著正常三觀的人都不會猶豫。
謝銘雖然沒有種族歧視,但是他身心都是人類。他不會對亞人趕盡殺絕,也不會對人類偏袒包容。
可是,若問題是出自兩個種族的你死我活上的話,謝銘他會毅然決然的成為那名儈子手,對其他的種族毫不留情。
但若是把選擇題放在了人類這個種族,和他身邊所重視的人身上的話。那麽謝銘,會成為人類的敵人。
歸根到底,謝銘也是一個自私的人罷了。
為了朋友可以拯救世界,也可以為了朋友毀滅世界。若用DND的守序和邪惡來對謝銘進行判斷的話,那麽謝銘無疑是混亂·善。
認同一切美德和公理,卻不願意受到律法和規范的約束。有著自己的善惡標準,但是這個標準不見得和一般大眾的道德標準完全相同。
這就是混亂·善,這就是謝銘。
而一直生活在現代社會的普通日本女高中生,加藤惠所擁有的,無疑是大眾的道德標準。
但是,這也要看自己身處的是什麽地方。
現在的謝銘若是放到現代社會中,那無疑是一個大魔頭。可現在他們所處的,是中世紀的異世界。是擁有魔法和劍戟,是有著無數種族的魔幻世界。
若將現代社會的道德標準放到這個異世界中,那麽這整個異世界無疑都是罪惡。
加藤惠是一個聰明冷靜的女生,所以不需要謝銘特意去點出這些,她就能明白道理。但是明白是明白,一個普通的女高中生,又怎麽會那麽快的去接受這種殘酷的事實呢?
這也是為什麽,在謝銘滅殺了十萬亞人大軍後,加藤惠會情不自禁的後撤了那一步。
還沒有自己的主觀判斷,按照著現代社會的道德標準去對戰爭這種根本沒有對錯的事情進行判斷,就是會有這種反應。
戰爭,沒有對錯。只有死,或者活。只有勝利,或者失敗。
就算謝銘不出手殺死這十萬大軍,聖王國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這群亞人跑回去的。他們一定會想盡辦法拖住這大軍的腳步,盡可能的去剿滅。
每多剿滅一點,聖王國的邊境就能多安穩一段時間,聖王國的壓力就會多減少一點。
聖王國的人之所以會對謝銘產生恐懼,絕對不是因為謝銘殺死了十萬亞人大軍這一點。而是謝銘僅僅憑著一個人一把刀,用了一招就將大軍毀滅。
他們恐懼的,是謝銘的力量。
而加藤惠害怕的,卻是謝銘殺死了十萬大軍,卻沒有任何動搖這件事。
那可不是什麽細菌寄生蟲,一顆藥下去就以億為單位的死掉。那可是和人類一樣擁有著知性感情的生命啊。
這也就是只有在高中生時期才會抱有的天真想法。
但就算謝銘面不改色的殺掉那麽多亞人,加藤惠因為這件事而害怕他,未免也有些太過分了。
謝銘將她帶出了王宮,在一個月的時間細心教導她,照顧她。他對加藤惠的好,加藤惠心裡再清楚不過。這真的,就是不求回報的,簡簡單單的善意。
而且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謝銘總是能第一時間的看到她。這對她這麽一個在現代社會沒有存在感,總是被忽略的她而言,真的是充滿了感動和喜悅。
哪怕是卡爾嘉等人,有時候都會忘記加藤惠的存在。哪怕是加藤惠的父母,有時候都會沒有注意到自己的女兒。
在加藤惠的人生中,謝銘是第一個從來不會忽略掉她的存在。
但是自己,居然在害怕這麽照顧自己,對自己好的人?
這不論用什麽樣的道理,都說不過去。
所以加藤惠才會如此的懊悔、煩惱。
“啊......該怎麽道歉才好呢......”
‘啪嗒’一聲,面色平靜的少女躺倒了床上,抱住了雙膝。
但沒過一會兒,平緩的呼吸聲便傳了出來。少女,陷入了夢鄉。
先不提心中的煩惱,至少在體力上,她已經達到了極限。
——————
“砰砰砰......”
“嗯....?”
“起床了。”
平靜的聲音,將還在睡夢中的少女一下子驚醒。
“謝銘先生?”
“嗯。”
謝銘站在門外,淡淡的說道:“給你十分鍾整理好自己, 然後下樓吃飯。1小時之後,我們便出海前往評議國。”
“等...等等.....”
隨著‘啪嗒啪嗒’的腳步聲,房門被打開。加藤惠披頭散發,臉上還有些許睡痕,赤裸著雙腳衝了出來。
“.......”
眨了眨眼睛,謝銘默默的看著眼前的少女,問道:“怎麽了嗎?”
“那個....昨天,真的非常對不起。”
借著剛睡覺起來還沒徹底清醒的迷糊勁,加藤惠鞠躬說道:“希望謝銘先生能夠原諒我。”
“總而言之....”
謝銘看了看走廊兩側的房間中,因為好奇探出頭來的人們。輕輕拍了拍加藤惠的腦袋,將她推進了房間裡。
“你先把自己打理好再說吧。”
說著,謝銘從外面關上了房門,隨後面色平靜的掃視了一眼。
“砰砰砰砰砰......”
隨著一連串的關門聲,謝銘走下了樓梯。
而房間裡的少女,已經徹底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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