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捕”總壇的後山,宛若風中的景色,獨居城中一隅。唯一的小道,由於世人的偶有行走而荒落得雜草叢生,有點遮道掩路了。
出總壇、過“龍虎堂”、轉入山路,一路行來,與其說是盈婷姑娘帶路陪同,還不如說是南宮明楓和四叔率先引路,因為山道荒落雜草、時而狹窄難行,盈婷姑娘只是一位弱女子,怎如他們身手敏捷?
嬌豔姑娘和那兩位漢子不知是有意還是在無意間,落在了他們的身後,不疾不緩、不離不棄。好在他們也是有功底在身,些許難路倒也能閑庭信步。
剛出總壇時,他們倒也能一路偶爾閑聊幾句,只是、也許是盈婷姑娘和嬌豔姑娘心中各有心感所思,故而她們漸漸地輕緘其口、默默隨行……
山路不太長,剛行至半山腰時,一陣哀傷憂鬱的琴聲傳入了眾人的耳中,合著琴聲,一位男子在凝聲吟唱著歌曲:“……本是塵世中的塵埃,晨風帶走塵埃去,不留一絲絲的痕跡,就象一切沒有過,別等到追悔的冬天,讓一切都已變成空……為了日落的再起,我願不歸與心相伴,任由長夜落淚,風兒吹乾成痕跡……”
南宮明楓知道他就是那位兄台,只是不知他今天為何會簡居不出而撫琴吟唱……
嬌豔姑娘和那兩位漢子也已跟隨走上了山頂,只是遠遠地停住不前,目注著南宮明楓他們向那兩間毗鄰的草間茅屋徑直走去,她說是隨行賞風觀景,雖是言不由衷,但也言出必踐。
雖然區區的“武林捕”總壇後山的風景難登大雅之堂,難與名勝古跡分庭抗禮,但她也確實被那陣哀傷憂鬱的琴聲有所吸引。
只是明知是南宮明楓的那位兄台所奏,自己又心儀神往他,是以不便多加趨前神羨,只是那確是好詞好曲,好聲好音,由不得她不去向那兩間草間茅屋頻閃美目……
在圍牆庭院內,那位冠巾青年正面向著峰下的城內,傾前端坐在小木桌旁,撫拔彈唱著擺放在桌上的一口青色微光的旋音古琴,就連漸行走進草間茅屋的南宮明楓他們也渾然未覺,依然撫琴凝聲吟唱著:“……藍天空裡的白雲,請帶走我的憂思,任天空之大,何處才是心的歸宿……”
聲音憂鬱,琴音低沉,宛似在向世人訴說著心中的鬱怨,世事的不公,內心的向往和惆悵……
“好!”南宮明楓鼓掌大聲叫好,“撫琴神曲、驚詞憂聲、喻事於詞、訴說心聲、五音六律、行雲流水,兄台果真是音律界奇人!”
四叔和盈婷姑娘也附合著輕聲鼓掌示好,他們跟在南宮明楓的身後,相繼而入了圍牆。
當一曲終了時,冠巾青年才雙掌輕撫在古琴上,雙目抬望凝視著遠方,隨曲而潸然淚出的雙眼茫然迷糊地隨心所思。
忽聽有人話語,忙止住淚眼思心,疾拭去淚濕盈衫所留的情痕,強顏歡笑地側頭朝南宮明楓喜色道:“小兄弟,你果然來了,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邊說邊準備起身相迎,但卻被南宮明楓輕輕地搖手停住了:“不敢攪了兄台的琴思雅興,只是兄台今日未來聚會,我甚是心牽難安,故來探望拜訪。”
“謝小兄弟牽心掛念,”冠巾青年既不能起身相迎,乾脆就坐椅相邀,“大家都來請坐。”
在冠巾青年面前的小木桌的左右兩端,早已擺放著兩杯尚在飄溢清香的淡茶,看樣子冠巾青年是早有準備而剛沏上香茗不久,只是不曾想南宮明楓會隨行偶帶了一位姑娘。
好在一副茶具也是成雙成對,所以微訝之余,也就擺杯沏茗誠待,只是不知在圍牆外不遠處還有嬌豔姑娘和兩位漢子,也就姑且不論了。
四叔和盈婷姑娘與南宮明楓一起朝冠巾青年道了聲謝後,便在小木桌旁圍緣而坐……
“兄台,”南宮明楓靜靜地在冠巾青年的對面坐下,淡淡地看了茶杯一眼,輕輕地道,“知道我們今天會來?”
他的話音一起至閃落,在旁的四叔立即向冠巾青年閃過了一道駭人的寒芒,當然只是一閃即沒,也是外蘊內斂,旁人不易察覺,同時原本已伸手去握拿茶杯的右手便遲疑著遲遲沒有回收——靜待著冠巾青年的言行反應……
“嗬嗬,”冠巾青年未知旁枝末節,露出舒心的一笑,目注了南宮明楓一會,又迅速地掃了旁邊的盈婷姑娘一眼,然後又回望著他,“我今天沒去聚會,如果為兄猜得沒錯,依小兄弟的秉性,定會來的。”
“如果我沒來呢?”南宮明楓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了一句。
“那就說明為兄看錯了人,”冠巾青年複又哈哈一笑,“不值得為你守候……”
“哈哈……”南宮明楓釋懷地大笑,“兄台也是性情中人……只是,不知兄台今日既身在此處,為何無意總壇聚會呢?”
在旁的四叔眼觀耳聞著冠巾青年的豪爽性情,不由得神芒淡收,縮回握拿茶杯的右手,淡淡地輕呷了幾口,果然清香潤甜,頗有袪暑解渴之感——看樣子又是自己多心了。
“嗬,”冠巾青年淡淡地訕笑了一聲,“不瞞小兄弟說,上一次我們在此相聚之後,我又接到了一封家書,雙親因我離去甚久,故心思難安,催信言情並茂,讓我舍取決斷,隻盼早歸免心焦……”
南宮明楓靜靜地聆聽著,不敢打擾。
冠巾青年注目凝視了他一會,才接著道:“但我無論如何都要等到再見上小兄弟你一面……”
“為什麽呢?”
“不為什麽, 就為了我們曾經有過的心約。”
南宮明楓聞言心裡一陣感觸,似乎有待情緒感化,但轉念又強忍了下來,輕輕地轉了話題:“那,兄台的那位姑娘呢?”
“嘿,”冠巾青年又搖頭苦笑了一下,“算了,我們之間也許真的是有緣無份。既然是天意弄人,那就讓我們這對不能在一起的戀人,彼此在對方的心中留下當初曾經有過的最美好的回憶吧……”
“兄台,你……”南宮明楓這回不能再說什麽,鼻頭一酸,眼眶中已蘊含著兩顆晶瑩閃動的淚珠……
“小兄弟,聽為兄一言,”冠巾青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地掃了在旁的盈婷姑娘一眼,然後回轉著他,神情認真地輕聲道,“好好把握人世間的緣份,為兄已是前車之鑒,別再步入為兄的後塵了。”
情真意切,內心的情感隱露言表,既惆悵又憧憬。
南宮明楓愣了一下,看了看冠巾青年和盈婷姑娘,隨即回過神來,忙連聲道:“哦,不,不是……”
“……會是的,”冠巾青年輕輕地點了點頭,淡笑著道,“人生苦短,彈指塵世,當塵埃凝落之後,你就會慶幸當初自己的決擇……”
盈婷姑娘早已羞紅了臉,本想故作大方儀體,但美目一抬南宮明楓,便又羞低下了粉頭……
在盈婷姑娘對面端坐的四叔眼觀耳聽著冠巾青年的神情言語,也同時各掃了一下南宮明楓和盈婷姑娘,露出了微微的輕笑,只是不語淺淡著香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