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明楓的下來,讓所有的歡聲笑語戛然而止,心慮膽怯著船家或副手無事滋事,惟恐心擾人客影響深遠而明言禁止。
認識此人,印象頗深,就是那位曾受老術士深夜騷擾的無辜年輕人,寬心無妨。
在用歎息和憐憫的目光匆匆掃視了他一眼後,便又天南地北、海闊天空的漫語暢談。時辰不多,要在午夜時分再次輪回換班時,保證充足的睡眠,那就必須趁早結束每日必聊的共喜心語。
他們話聊的主題不多,況且也只有這種話題才能和聲共鳴,聊者不疲,和者無數。久而久之,所有索淡無味與之無關的談資話題,統統言歸正傳,引導主流,每日心盼不怠。
這麽多睜眼醒目,自己如何運功調息,驅散隱患?南宮明楓深蹙著眉頭,步履沉重地走到了自己原先歇息的最裡面之處。
靠近自己榻身之處的幾位水手,也是興趣盎然,積極擁護,踴躍參與,還時不時地與對面和身旁那幾位渾身汗漬卻不覺心火身熱的肝膽水友,彼此呼應,高低有韻,和諧共聲。
那兩股隱患的陰寒真氣已經遊竄而上,再不運功強行壓製,恐將釀成心憾,不能再等了。
他遲疑了一下,弱弱地環掃了他們一眼,輕聲地道:“各位大哥,船上原先下來的那位老術士好像又來了……正在到處找人……”
聲音是很輕,但卻是運功而發,以確保在喧囂嘻鬧的隱居世界,個個有聲可聞,充耳醒心。
面對著眾多赤裸上身的彪形大漢,他的心裡也是怕怕的。畢竟曾經風雨情難堪,奈何徒歎神失安,驀然回首幾心煙,深泯塵封不願言。
歡聲笑語,精彩外露,再次戛然而止。眾位水手明顯地愣了一下,然後又是目目相覷了良久,不難知道他們的心中,正在活躍著某種不知難言的心緒……
“好像”,南宮明楓說得好,如果心疑神慮,多方確尋,並無此事,那也只是“好像”而已,一時迷察,不可當真,無綹可引。
而之前的那位老術士,是在找人,而且找的就是他,但不穿衣服曾耳聞目睹過難信難堪之事的眾位水手,可是記憶猶新、感同身受,脆弱不忍的心憶本欲蒙塵心封,但遐思臆想脫穎而出的心弦,卻已顫動抖音,如同身臨其境著未知的什麽,他們都很聰明,並非如此單純想法。
“呼呼呼呼……”“撲通撲通……”轉眼的瞬間,兩排通鋪共榻處的水手們都心顫難安,爭先恐後地躺身蜷縮裹被抖睡。
就連那幾盞昏暗的夜燈平時都嫌暗淡,此時卻覺得太過明亮而欲息燈滅火,但卻唯恐起身的瞬間,突發機緣而追悔莫及,隻好任它由之了。
反正已經蒙頭熟睡,昏燈弱光已不再明顯,只是偷偷拭擦去無法掌控而不爭氣沁出的滿頭大汗的同時,卻覺身體發冷,四肢乏力。
單被,是他們不久前剛剛不約而同尋拽出的,有備無患。據說是昨日夜寒身冷,再遇突發不可拒之事,還可隨心所欲,任由擺布。
南宮明楓暗笑不已,已刻不容緩地盤膝運功調息,雙臂之處陰寒真氣的氣息已經外透泄露,影響了弱弱的空間。
當自身強橫的陽烈真氣運轉周身之後,疾速飛撲相抗時,淡弱的陽熱陰寒氣息頓時以他的雙臂為中心,外擴彌漫了已盡力收斂卻還是不大的空間。
後背的六色護體光團,已盡斂未現,但那兩種氣息的相抗外延,卻還是引起了本欲已心神不安,竭睡難眠的近處兩位水手的警覺心驚。
抖抖索索地移開一線單被,借著昏暗的燈光,他們都清晰地看到南宮明楓的現狀,嚇得心驚肉跳,怪叫一聲,過去了。不過不是睡過去,而是昏了過去。
這回,他們比所有的水手都率先過去,他們本是普通凡人,怎知如此見過?
……
漆黑卻又蒼茫的海夜,雖然波濤洶湧卻也寧靜詭異,在靜謐的海面上,不時因波濤巨浪衝擊拍打船身的“嘭、嘩嘩……”的清脆聲響,舒緩了原本因海天融色,籠罩壓抑的沉重心感。
夜已漸深,人客和海員也漸漸地稀疏了下來,直到甲板上三三兩兩密集的人客和海員都散盡歇息了,老舵公也仔細地檢查了一番司南,才側身回顧了身旁的那兩位輔佐水手幾言,便也躺身休息了。
司南上的指針輕微左右擺動在正北方向,航道正確不偏離,可心安無虞。甲板上三桅巨帆也因暴風雨過後的風向轉南而又左右雙帆平向齊鼓,疾風破浪而行。
一盞偌大的透明“氣死風”燈籠,高掛船首,隨風意飄,以示海航船位,更能略引前向。但好在今晚姍姍來遲的皓月,總算含羞帶嬌半遮雲地若隱若現著海面夜航的蒼白迷濛,能見度不低。
不過,入夜之後的外海內道海航,如無必要,則船停人息,這倒也減少了航道穿梭繁忙的可能隱患。
各船相安無事,一夜靜默海航。
當拂曉晨光微弱地東升普照時,前方不遠處的楚州港道已可明目遠望。
只是,在下夜時分,大型客船後方的“明月門”快船和外向的“逍遙島”的兩艘快船都已先後超速前航。
“明月門”的大型快船最為遙遙領先,它的目標只是上一趟航班的大型客船,所以自不必在意楚州港道的停落。
之所以稱楚州為港道,而非渡口碼頭,是因為楚州是水道中樞之一,大小船隻匯聚密集,南來北往,穿梭繁忙,一派繁榮發達之象。
“明月門”的大型快船可以不再多意楚州港道,但“逍遙島”的那兩艘快船卻是授意重命,匯聚與此,相機而動,合力而為,所以它們也只是在略前之向,雙道同位,靜海停航了。
大型客船,船身高大笨重,不宜急速側向轉航。但楚州港道,按照航程慣例,必須停靠上落,不論人客的有無,所以它便在老舵公重掌執航之後,側向近靠,漸漸地偏離了原先的航道,心落穩靠起落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