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當日的“武林捕”聚會之後,大約也就在“清風門”和“明月門”各自授課的同時,在“含笑樓”內的“天香壹號”房的房門,又被人輕敲開了。
還是那位中年鴇母領著一位頭戴鬥篷,篷紗遮臉的人走進了“天香壹號”房。房內的陳設和布局依舊,只是人一領進房內,中年鴇母便如往常一樣,輕聲掩門退出了房間。
遮面人也只是靜靜地悄立在原地,沒有開口,也沒有近位入座。他在等待,因為他知道,但凡進入此房,便會有心念之人略近主道待客。
果然,在他進入房門不久,在左廂房內便傳來了一個慈祥平和的聲音,“你,來此是為了何事?”
“請人,”遮面人的語氣似乎有點冰冷,聽不出他話中的喜怒哀樂,“殺人。”
而且,他的身形依然一動不動,不過,象他這種遮面入房征尋殺單的客戶畢竟少見,但左廂房內的人依然可以從此人的身上感受到他身上所散發出的濃烈的武者氣息。
這種氣息,是所有的武林中人所共同具有的,只是因武者修為的高低而強弱不同而已。
而進入“天香壹號”內的這個人,顯然是在故意隱藏自己的修為氣息,以至於常人很難感受到他身上所散發出的武者氣息。
但左廂房內的人可是非同尋常,他自有一套常人難及的感知能力,無論對方如何地隱藏,都難逃他的“法眼”。
“但,據我所知,”左廂房內那人的聲音透著輕淡,已經聽不出他話音中的喜怒哀樂,“閣下,深藏不露,本是武林中的好手,來此是否多此一舉?”
左廂房內的那個人,由稱呼對方的“你”,而轉為“閣下”,這是否透著某種的意思?
不知道遮面人是否覺察對方稱謂上的變化,但他明顯地遲疑了一下,“你……有時有心無力,我又能奈何?”
他本想問對方,是怎麽知道自己會武功的,但轉念一想,也就算了,反正此舉無關緊要,又何必出言多語?
“……你要殺何人?”慈祥平和的聲音很是平淡,他沒有因對方的境況而有所心動。畢竟來此的,一般都是有著客戶的本質,縱是本身也是武林中人,但如果客觀原因的存在,也會有求於此的。
“不是何人,”遮面人這時似乎側臉望向了左廂房,但終因篷紗遮臉而無法清晰透視,但他的語氣仍然很是冷淡,“而是滅門。”
“哦?”這時,右廂房內傳出了一個淡淡的聲音,“所滅何門?”
此人的聲音也是很平淡,只是在他平淡的話聲中,似乎更透著些許的冷淡。反正也是,來此的客戶,除了客單和利益關系之外,平日的言語繁文早已司空見慣了。
“在請求滅門之前……”遮面人的話音中顯透著他在沉思了一下,同時也遲疑了一下,只是他的聲音也是很冷淡,“可否請問你們位居殺手排行榜的名次?”
“……閣下的意思,”右廂房內的那人試探地問著,“我們是否有此能力?”
他的聲音似乎透出了些許的不悅,但也許只是外人的猜測而已,只是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他的聲音依然很冷,其本意也有點令人摸不著頭腦。
“嘿,”遮面人淡淡地哂笑了一聲,“……有點這個意思。”
左右廂房內的人可能不知,就在剛才,遮面人的腦海中已經閃過了一個不為人知的念頭,那就是因為急心而問了這個無足輕重的話題——就算知道對方在殺手排行榜的名次,如果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問了也是白問,又何必多此一問?
而自己之所以會詢問對方在殺手排行榜的名次,無非是根據自己的猜測和偵測而得出的客居此間的殺手的名諱,但是否就是自己要找的人,恐怕還難盡萬全。
“如果我們的名次與閣下所要滅門的要求不相符合,”左廂房內的那人淡淡地問道,“閣下是否會客移他處?”
左廂房內那人所問的這句話,就有點意思了。按理,來此之客戶只需提出客單,符不符合,成不成事,則不必操心,反倒是客居此間的殺手會去沉思此事。
而此次的這位客戶也許熱心過頭了;而且如果不是這位客戶滿意的名次,那他會如何?
但好像此人的此行,主要不是為了客單而是為了尋證殺手的名次,如是此,那此人來此的目的,主要就是為了殺手本身,而不是為了什麽客單。
但如果是為了殺手本身,那此人又是出於什麽意圖呢?
只是不知遮面人是否明了此間的含義,但他在聽了左廂房內那人的話之後,也只是輕淡地接口道,“這個很難說,主要要看你們是否有此能力……”
“……那閣下要如何才能相信我們是否有此能力呢?”依然是左廂房內的那人在輕聲答話,只是在他的話音中已經透出了謹慎之音。
他是個聰明人,知道了今日之事有點不妥。而且在遮面人的話語蘊音中,雖然從始至終都是聲低音輕,但卻掩飾不住此人內力修為的深厚渾實。
“嗯……”遮面人沉吟了片刻,才輕淡地道,“其實也很簡單,……請問你們是否如外面所傳聞……”
遮面人說到這裡時,故意停頓了一下,他很精靈,似乎是故意將直奔主題的話語半道停頓,其實他也是有所顧慮——其實他早就知道了客居此間的殺手的名諱,而知道了客居此間的殺手的名諱,自然也就知道了他們在殺手排行榜上的名次。
而他之所以會如此相問,主要則是為了證實一件事。但對方在殺手排行榜的實力,根本不容小覷,稍有不慎,則己方必會付出相當的代價才能往事如煙。
“如何傳聞?”這回是右廂房內的那人的聲音,他大概也知道了遮面人的心機叵測,所以出言也有點不遜了,“又傳聞何事?”
“……相傳,”遮面人這回不是蘊意在停頓,而是在極力地思索著說話的技巧和方式,“外面有人傳聞,……‘寒月冷劍’和‘銀槍惡煞’之死是你們所為?”
在說這句話的時候,顯然遮面人是經過了深思熟慮之後,才在凝神全力戒備之下,道出了心中擬定已久的主題。
因為他知道在說出了這句話之後,此事也應該是“水落石出”的時候了。而憑此間殺手的實力, 你不戒備,如果有難,那簡直就是找死!
而如果是一般的武林人物,要說出此話,可是要鼓足足夠的勇氣和具備充分的膽量,才敢放膽一言。
而此言一出,就是舊事重提,擊殺“寒月冷劍”和“銀槍惡煞”的殺手如果客居此間,自會心存戒備,興許瞬間發難。
所以膽敢如此放言的遮面人,自然心存了方方面面的估算,也自然有了心算的能力可以與此間的殺手放手一搏。
果然,在遮面人說出這句話之後,左右廂房內的那兩人都沒有立即回應,不知他們是否是在思索著什麽,抑或在心算著遮面人此言的份量……
沉思、沉默、沉寂,過了好一會,右廂房內的那人才沉聲輕喝道:“閣下來此就是為了此事嗎?”
“且慢。”左廂房內的那人連忙出聲阻止,同時也冷聲對遮面人淡淡地道,“閣下是否與‘寒月冷劍’和‘銀槍惡煞’有何淵源?”
很顯然,左右廂房內的人對遮面人此言都已有所思,同時也明顯地露出了戒備的弦外之音,但入房是客,凡事總要清晰事理,方可定論。
“……嘿……”遮面人心中也自然明白了此間殺手話中的含意,但他心中根本無懼,反而淡淡地哂笑了一聲,“不算是,只是有點不解……”
這也難怪,如果心中有懼,何敢入房此間?更何敢大言挑釁?如果沒有相當自信的能力和修為,誰敢?又或許如果沒有足夠的慎密安排,怎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