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老的小的,不是哭天抹淚就是直接昏倒,劉域驚詫莫名之下,隻好看向整個院子唯一還算正常的壯漢道: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你來跟我說說!”
誰知,壯漢卻兩眼一翻,仇恨地瞪了他一眼,居然冷哼一聲,直接將自己的脖子扭到了一邊去。
我擦,這三國人,果然是一個個牛叉得不行啊!
劉域無計可施中,忽然想起懷中少女看見他時一上來就喊了他一聲“公子”,不由得眼睛一亮,馬上瞪起眼睛對壯漢喝道:
“我還是不是你們的公子,問你話,都敢對我愛答不理了?”
壯漢一聽,馬上扭回脖子,臉上現出一絲喜色道:
“公子,你想起了你是我們的公子了?”
啊,劉域瞪著壯漢,心中急速轉著,嘴裡馬上聰明地模棱兩可地打著哈哈道:
“有些事情,我、我似乎不記得了,又似乎隱隱約約的,總之現在腦子裡稀裡糊塗的。嗯,若是你多跟我說說,或許、或許我能想起來更多!”
壯漢頓時喜得連連搓手,有些憨頭憨腦地馬上就開始竹筒倒豆子一般地嘎嘎笑道:
“我就說嘛,咱家公子就算傻了,也比天下所有的公子都還要聰明。你瞧,現在你不就慢慢好起來了嗎?”
“我問你,我叫胡車兒,你記得吧?”
胡車兒?
劉域嚇了一跳,但馬上忍俊不止,趕緊一本正經道:
“對呀,你叫胡車兒,原來本就是西涼的好漢,怎麽就莫名其妙地在這兒了呢?”
胡車兒哪知是計,不由笑得更歡實了,咧開大嘴便道:
“你果然自己都忘了,我到這裡來,還不是你做的好事,騙了張濟,連李傕和賈詡都騙了,跑到這勞什子的洛河邊兒來,天知道你想作甚?”
劉域越聽越神奇,越聽也越覺得有趣,趕緊繼續哄騙著胡車兒順著自己的話頭道:
“張濟麽,哼,他那麽喜歡你,你為何要跟著我跑呢?”
“對了,還有那賈詡賈文和,我才他現在,一定還在董卓軍中混日子!”
說著,他忽然想起不久前剛剛遇見董白之事,馬上又一板一眼道:
“還有呀,過來時我還見著那董卓小孫女了,你知道麽?”
見劉域越是越順溜,而且越來越有鼻子有眼的,胡車兒早就信以為真了,咧著一張大嘴傻樂道:
“我就是說嘛,公子,你瞧瞧——”
話到嘴邊剛一半,他敦實的後背,就被人啪地一聲重重擊了一掌。
啊也——
胡車兒吃痛地回頭一看,卻是那一對老嫗老漢,不知何時不哭了,聽著他倆人在這兒一人一句,直聽得連連搖頭,最後實在忍不住他的傻勁兒,隻好一巴掌拍了上來,嘴裡又氣又笑道:
“你個傻兒喲,又讓公子給戲耍了,還在這兒跟他數銀子呢?”
胡車兒還是沒明白,摸著腦袋憨憨一笑,望著劉域道:
“公子,你耍我了麽,我怎麽沒察覺呐!”
見兩個老人不哭,也回過味來了,劉域暗叫一聲可惜,隻好又作出一副失憶的模樣道:
“胡車兒,我當然沒有耍你,但是我這腦子,確實是一陣清醒一陣糊塗的。你們瞧我像好人般的與你們有說有笑對吧?”
“可現在除了你胡車兒,他們幾個,我是真的誰也記不得了。”
說著,他十分認真地指了指兩個老人,然後又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少女。
見劉域不似作偽,看上去更加精明一些的老漢,終於點點頭,也是認真地看著他,一邊打量著一邊說道:
“公子,那郎中早就說了,你這病是病也不是病,說麻煩也麻煩,說無妨也無妨。唉,總之是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慢慢來吧。”
“眼下最主要的,公子是記得我們也好,不記得我們也好,還是要抓緊時間回一趟西涼之地,這才是當務之急啊!”
回西域?
劉域一蹙眉,不覺中就有些暗自心驚起來:
自己跟王允、蹇碩那些人信口胡謅,原以為不過是子虛烏有。誰知到頭來,怎麽這一切還真的跟西域扯到了一起?
不僅扯到一起,還這麽嚴絲合縫,細細想來,這簡直就像一場精心安排好的故事啊!
經過一番鬥智鬥勇,以及影帝般的演技表演,一對老人加上一個是不是犯渾的胡車兒,總是在劉域的“循循善誘”中,將這個大莊園的來龍去脈以及他們四個人, 大致說了一個清楚:
那個劉域(胡車兒他們四人以為的劉域),現在或許也就是現在的劉域自己本人,在上溯到八代以前,其祖上還真就是曾經顯赫一時的漢室宗親。
不過後來不知怎麽就莫名其妙地被卷入到了一場陰謀紛爭中,劉域的第七代祖先,也不知那根神經搭錯了,居然挺身而出,一個人承擔了所有的追責。好在傻人有傻福,原本會被滅族,在諸多“好心人”的斡旋下,改為罷黜並流放西域。
隨即,劉域的第六代祖先,終於出現了一個偉光正的人物,而且還是庶子,帶領著這支破落的皇室宗親,開始從繁華的帝都,一步步向遙遠而荒蕪的西域挺進。
這一場家族大遷徙,不知出於什麽原因,竟然足足走了數年之多。
最終,他們落腳在涼州,並莫名其妙地在整個西涼大地不斷地走走停停,似乎對於落戶之地,總是猶豫不決,左顧右盼。
於是乎,他們就這樣走呀找呀,幾乎走遍了西涼所有的州郡,最後又莫名其妙地跟著一個胡商,一路向西,向著更加遙遠和荒涼的域外走去。
也不知是不是天可憐見,這一走,整個家族就在路上,一直走到了第五代世祖的降生。人丁興旺的同時,原本被他們視作糞土的金錢,也開始莫名其妙的滾雪球一般的暴漲起來。
等到第四代世祖出世,這個被放逐的破敗漢室宗親,終於下定決心,在遠離涼州的西域之外一個以胡商居多的各國行商聚集區,挑選了一處水美草肥的山腳下,徹底定居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