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仗著自己是嫡長子的先發優勢,劉域在見識過了大漢花花世界之後,更是堅定了要歸國還鄉認祖歸宗的意志,打死也不肯隨著“西漢騎”大軍再回那荒涼的萬裡西域之外。
無奈之下,在家族第三代世祖碩果僅存的老祖奶的乾預下,整個家族隻好屈服於他的個人意志之下,捏著鼻子認下了他這件荒唐的歸鄉之路。
當然,潛意識中其實整個家族大多數人,還是十分認可劉域的這一自作主張的看似大逆不道的舉動。
因為對於故園,落葉歸根,其實是每一個家族人心底的夙願。區別在於,只是沒有人敢出頭,像劉域這樣孤注一擲地胡鬧出來。
不過,盡管默認了,鑒於家國天下種種考慮,整個家族還是給劉域定下了約法三章,而且點明隻也是老祖奶奶的意思:
第一,在未經許可下,任何情況任何時候都不能打出被人遺忘了的漢室宗親旗號。
第二,不準利用、借用和假用家族的所有人財物力。在他這一場自作主張的荒唐行為中,一切都要自力更生。
第三,無論怎樣胡鬧,成敗與否,三年為限,到期必須回歸家族。至於後面如何,再論。
到此為止,劉域終於為自己爭取到了一個期限內的自由身。
當然代價也是巨大的。
用一句時髦的話說,他自己放逐了自己,相當於淨身出戶。
不過對於一個心存高遠而又被花花世界衝昏了頭腦的少年而言,與自由相比,這一切又都算不得什麽。
於是,帶著壯士一去不複返的英雄氣概,劉域算是正式踏上了歸鄉之路。
而被他莫名其妙以死相拚搭救回來的少女趙靈兒,也視死如歸地跟著他的身後,一路顛沛流離,終於感動了感覺自己被那一對忠心耿耿老奴利用了的劉域,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裡,全部接納了他們。
之所以用“接納”二字,是因為再強大的雄獅也有被病痛擊倒的時候。
一場莫名其妙的病症,纏上了剛剛抵達他日思夜想的都城洛陽的劉域身上,並且讓他一病不起,足足在床榻之上昏睡了十多天,方才蘇醒過來。
醒來後,他便染上了兩個奇怪的習性:
常常一個人偷偷跑出去,尤其喜歡獨自在洛陽的大街小巷中鑽來鑽去,常常一走就是十天半月不見人影。
另外就是讓趙靈兒更頭痛的,劉域幾乎不認得他們了。
而在此艱難的時刻,因為在岷縣遼遠的大草原上,莫名相遇並展開了一場大拚酒的胡車兒,終於顯出了英雄本色。
在此期間,不僅以他孔武有力的身軀保護了幾乎成為傻子的劉域,以及趙靈兒與她的一對忠仆。而且,還以雙臂能提五百斤的驚人力氣,養活了這一大家之人。
當然,胡車兒最大的貢獻,還不止此。
當時,若非因為拚酒,偷跑出來的劉域,也不會被家族迅速找到。沒有家族的出面,劉域很可能就已經被張濟一刀兩斷了。
不過也正因為有了與張濟的這一番不打不相識,在臨上路時,劉域向張濟提出索要胡車兒。想到劉域背後那令人生畏的家族和“西漢騎”威名,張濟當即便將胡車兒送給了他。
在送出胡車兒的同時,張濟還自作主張地主動示好,另外附送了一大筆金銀盤纏和車馬。
若非如此,他們也不會順利走到洛陽,更不會有錢買下這座莊園,並且尚有些余錢而溫飽地活了下來。
唉,一想到這些,劉域望著眼前的老老少少四個人,忍不住又是感動又是感慨,同時又有些光怪陸離的錯覺,一時間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麽才好。
好在,在一陣恍惚和感歎之後,他還是沒有忘記一路找來的核心任務,那就是這個莫名出現的莊園,是不是他的天外“囤貨之地”?
想到此,劉域馬上將手中昏睡的趙靈兒交給一對老忠仆,裝著依舊腦子不清爽的樣子道:
“胡車兒,帶公子我看看咱家,隔幾日不看一看,就會馬上忘記哪裡是茅廁,哪裡又是灶房,萬一走錯了位置,豈不是又要遭人笑話?”
胡車兒聽著有趣,不疑有他,大嘴一張便笑道:
“公子說渾話哩,敢進這園子的阿貓阿狗,來一個來兩個都會被我一雙大拳打走,哪裡有人能冒出來笑話公子?”
劉域隻好推了他一把,嘴裡命道:
“聒噪,教你帶路就帶路。 我好像記得有批貨物,曾叫人送回來存放,也不知他們可曾送來否,我得好生去找找看。”
哦,胡車兒一聽自己園子裡不知何時,居然被人悄無聲息地送來了貨物,頓時驚呆了道:
“公子莫不是說胡話吧,我每日都守在這大門內外,連隻小雀飛進來我也看得見,若有什麽鳥人進來,我豈能看不見?”
對於這種一根筋的人,劉域也隻好先將他打暈再說,於是一唬臉道:
“放你娘的狗-臭-屁,說得你跟人家門口的石獅子一樣,每天不眨眼地蹲在門口,一天二十四小時都不離窩?你總要去吃飯喝水吧,總要蹲坑拉屎吧!”
胡車兒果然被劈頭蓋臉的一通罵給繞暈了,摸摸腦袋,不由得點點頭,竟然還自己又總結了一條出來道:
“公子說得對,我、我似乎晚上還要回屋子裡打瞌睡。”
劉域一陣愕然,瞪著他險些沒繃住笑來。
讓人沒想到的是,圍著院子前前後後轉悠了一圈後,在後院竟然還真多出了一樣東西來——
一個很容易就被人忽略過去的乾草堆。
如果是劉域一個人,他肯定就要與這個乾草堆擦肩而過。
但是對於胡車兒,他早已對園子中的一草一木都記在心裡,又豈能對這麽顯眼的一個大家夥視而不見呢?
所以,當劉域不經意地走過乾草堆,胡車兒便鬼哭狼嚎地在後面嗷嗷了起來:
“公子,公子,還真教你說對了,咱家園子裡,他娘的還真被人放了東西進來!這、這乾草堆,是、是哪裡跑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