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棟原本是李自成麾下大將高傑的親信,後來跟隨高傑降明,擔任徐州總兵官。高傑死後,其人便投降了清廷,幫清兵攻略江南、福建、廣東等地,多有屠城,罪大惡極。”
“現如今李成棟被清廷任廣東提督,受廣東巡撫兼兩廣總督佟養甲節製。佟家是漢八旗中正藍旗的人,他更受清廷的信任,雖然沒有什麽戰功,但佟養甲卻是要排在李成棟的前面。”
鄭成功計劃著進入廣東,他在正式起兵前需要了解清軍在廣東的部署。
目前時佟養甲擔任兩廣總督,兵權卻在南明叛徒李成棟手中,他是清軍的急先鋒,投降清軍後幾乎所向披靡,先後攻佔福建、廣東。
李成棟在廣東有兵丁數萬,勢力龐大。他的部眾有少量的旗兵,大量的南明降兵。南明降兵裡面又分李成棟舊部和福建、廣東新投降的南明兵。
現在清兵精銳都在北方平定各地的叛亂,而滅南明的主力是明朝的降將,只有少量的旗兵。
“李成棟必殺之。”
鄭成功看著古老的地圖,上面沒有經緯度,沒有嚴格按照比例尺,而是有山水、關隘、城鎮等圖案,主要在於標明通行的道路。
這是他能夠弄到有關廣東布政司最詳細的地圖,勉強足夠使用。到時候進入廣東還要依靠當地的義軍,他們才能夠真正辨明嶺南地區崎嶇的山路。
17世紀的廣東官道並不發達,除了珠三角平原水網密布,四周都是丘陵,要塞林立,民風剽悍。
要想收復廣東,需要得到當地義軍的幫助。
所幸的是鄭成功如果沒有記錯,東南沿海這幾年的義軍此起彼伏,與義軍聯合並不困難。
作為叔父的鄭鴻逵說道:“我們若想要出兵廣東,需要決定派遣多少兵力前去。廈門島還有鄭彩、鄭聯兄弟不服從我們的指揮,舟山等地有張煌言、張名振兄弟支持的魯王勢力。如果我們經略廣東,說不定他們會趁機偷襲我們後方,將我們盤踞的金門島佔領。”
鄭成功陷入沉默。
防人之心不可無,尤其是南明內部眾人反覆,鄭成功對他們不放心,他率領船隊主力經略廣東,老家說不定就被偷襲了。
鄭成功說道:“必須要留一支部隊守金門島,人數還不能太少。我們目前只有一萬人馬,分兵五千守金門島,那麽我們就只能夠率領5000人馬經略廣東。5000人馬,以我們目前將士的素養,很難打敗李成棟,他手中有幾十門新舊火炮。”
部將洪旭提議:“我們可以在漳州府、泉州府一帶新招募3000人馬,新組建兩個營一同前往南澳。”
鄭成功拍板:“就這麽定吧。潮州府是廣東的主要產糧地之一,又臨近南澳島,我們到時可率領船隊抵達南澳島,以南澳島為據點經略潮州府。招兵買馬這件事交給鄭泰,務必要招募年輕力壯者,最好是擔任過兵丁之人。”
鄭泰答道:“末將一定如數招募到三千兵丁。”
擔任鄭成功麾下文官的盧若騰向鄭成功提議:“倘若出兵,則需要舉行誓師大會,振奮軍心。”
盧若騰是崇禎朝的高官,資歷比起鄭成功要老不知道多少,但是他看到鄭成功在訓練精兵,要做其他南明將領都沒有做到的事情,對鄭成功寄予厚望,看到了複興大明的希望,於是主動勸告鄭成功誓師,正式抗清。
鄭成功讚同:“在出師之前,我將會在小金門島舉行誓師大會,
發兵南澳島。” 鄭成功雖然年輕,但南明政權隆武帝在生前封鄭成功為忠孝伯,賜尚方劍,掛“招討大將軍”印。
也就說,鄭成功始終是站在大義這邊,正統的南明將領。
只要打出這一面旗幟,那麽就能夠以王師的身份收編廣東的義兵。
鄭成功令鄭泰悄悄上岸招募閩地的民壯,又令盧若騰準備誓師大會所需要的旗幟、牛羊、香燭等物品。
但凡是師出有名,都要打著大義的旗號,誓師大會也必不可少。
鄭泰得了鄭成功的命令,他連夜乘船來到陸地,在漳州府海澄縣招收難民,擇其年輕力壯者為兵丁。
漳州府不少人因為對清兵不滿,所以投靠鄭泰的人數以百千計。
這群人之中有年輕力壯者,也有婦孺兒童,讓鄭泰眉頭緊鎖。
鄭家糧食不多,需要的是精兵,可是這些婦孺都是自己人,不能夠在這個時候棄之不理。
在報名參加鄭家軍的人之中,有一個年輕人身型魁梧,扛著一把鏽跡斑斑的鐵刀找到負責統計兵源的小吏。
隨著他的出現,周圍一些人小聲議論:“我們東園村的甘輝,他經常惹是生非,被族長趕出村子,四處流浪,沒想到來投靠鄭家軍了。”
負責統計兵源的鄭家小吏坐在一張破舊的木桌前面,手中握著一根毛筆,抬頭看向這個魁梧的福建漢子:“你是哪裡人士?什麽名字?家中是否高堂妻小?”
鄭氏集團現在非常缺乏資金和糧草,鄭芝龍的投降讓鄭家的積蓄大部分都給了清兵,鄭成功繼承的只有一部分財產。
鄭泰帶人偷偷來到海澄縣,只能夠拿當地破舊私塾來作為招兵買馬的地方。
那個漢子說道:“我叫甘輝,海澄縣東園村下房人。父母在我小時候就死了,沒有妻小。”
小吏沒有動容,亂世之中孤苦伶仃一個人並不罕見,又問道:“為什麽要投靠我們鄭家軍?”
甘輝答道:“為了吃飽飯。我已經有兩天沒有吃飯了。”
小吏又在兵丁簿上寫了幾個字,問道:“你有什麽本事?騎馬、弓術、火炮、土木工事?”
甘輝又答:“我不怕死。”
小吏冷笑:“這個年頭說自己不怕死的人多的去了,每次清兵一來,還不是逃的逃,降的降?看看外面我們大明山河,大半是降兵為他們的主子打下的。”
甘輝被激怒,他的拳頭砸在破舊的木桌上,木桌轟然倒塌,墨水濺了一地:“老子不會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