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悅客棧
一妙齡女子坐在一層靠窗的位子,正舉手端著一杯茶,慢慢抿著,眼睛望著窗外行人,目光卻飄忽不定。
女子明眸皓齒,膚色瑩白,容貌出眾,尤其一身紅衣,極是引人注目,客棧中多是來往的行商和江湖中人,尤以男性居多,看到這麽一道亮眼的風景,皆是蠢蠢欲動,不過卻無人敢上前搭訕。
只因半個時辰前,此女子剛進了客棧,就惹得眾人眼前一亮,有個年輕俊秀的公子欲上前搭訕,剛坐於女子對面,誰知那女子看也不看他,直接將一把劍重重地放在面前的桌上,不言不語,渾身氣質卻冷如冰霜,嚇得那人一句話不敢說,立刻訕訕地起身離開了。
在這兒的多是江湖中人,本不會怕一介小女子,但在外行走江湖的,哪個不是眼明心亮之輩?
對方那容貌,氣勢,還隨身攜帶著一把劍,那劍鞘雖樸素內斂,但也有那識貨的一眼瞧得出不是凡品,誰知是不是哪個江湖世家裡的姑娘出來闖江湖的?萬一自己一時衝動,惹到了某個不好惹的家族就不好了,惹著人倒是其次,關鍵是面子,誰也丟不起,因此誰也沒再理會,隻時不時地瞅上一眼,飽飽眼福。
這女子倒也奇怪,在這兒坐了半個時辰了,不說話也不點菜,就隻喝茶,畢竟是個漂亮女子,客棧的掌櫃也不好趕人走,一來不忍心,二來留著這麽個漂亮女子還能多招攬幾個客人不是,而且人家也不是沒銀子,故而也就隨她了。
恰在此時,一年輕男子走了進來,一身竹青色的袍子,面如冠玉,折扇在手,風度翩翩,好看的桃花眼隨意一瞟,忽地眼睛一亮,抬腳就朝某個方向走了過去。
看見的人都不由屏住了呼吸,生怕下一刻就打起來,也有的存著看好戲的心思,時不時地盯著那邊的動靜。
而原本坐在那兒安靜喝茶的某人眼角余光瞟見對面坐下一人,隨意地抬眸一瞥,忽然身子一僵,心裡暗罵“冤家路窄”,恨不得立刻落荒而逃。
這個念頭剛冒起來就被她強行按了下去,強迫自己表現的淡定,宛如對方只是個陌生人,又重新扭過頭去,望向窗外。
“莫窈姑娘,別來無恙啊。”對方似乎並不打算把她當做陌生人,熱情地打招呼。
眾人這才明白,原來是熟人啊,看好戲的頓時沒了看好戲的心思,一個個吃飯的吃飯,說話的說話。
紅衣女子正是莫窈,自領到任務後就立刻趕來了江州溫城,來到這一家客棧等人,原想著上次過後與眼前之人不會再遇見,沒想到偏偏再次撞見了,不得不說巧的不能再巧了。
眼前之人便是莫窈上次在芬芳閣外遇見的柳輕揚,不過也並不算特別意外,畢竟上次兩個人遇見也是在江州,雖然不是在這溫城,但是離得也不算遠了,遇見也不是什麽稀奇的。
莫窈隻當對方是陌生人,並不說話,態度十分冷淡。
柳輕揚詫異地挑了挑眉,笑眯眯地問:“姑娘可是不記得在下了?在下柳輕揚,上次在……”本欲說出上次在芬芳閣外遇見的事,又思及周圍許多人,不太好說出那地方的名字,免得影響了對方的聲譽,於是話音一轉:“多日未見,能在此處再遇,我們還真是有緣,莫窈姑娘可是一人出來?怎麽也不帶個人相隨?萬一遇見了危險……”
莫窈在心裡告訴自己,眼前這人肯定不是她以為的那個人,許是同名同姓,那個人才不會像他這樣輕佻呢,
心裡更是不耐煩了。 “我不認識你!”莫窈冷聲打斷了他的話。
柳輕揚臉色瞬時變得尷尬,很快又輕笑了起來:“莫窈姑娘貴人多忘事,也罷,我們重新認識便是。”
好生無賴!
這是在場所有人的想法,更多的人則以為這男人也是打著調戲人家姑娘的想法,紛紛搖頭,心道,瞧著相貌堂堂,氣質不凡,沒想到卻是如此之人,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莫窈十分無語,這人還真是臉皮厚,卻也沒再理他,隻將他當做透明。
柳輕揚見她如此冷淡,也覺無趣,沒再說話,招來小二點了幾道招牌菜。
隨著時間漸漸流逝,柳輕揚不時打量眼前神色比上次更加冷淡的女子,始終笑眯眯的,等菜來了,便再次開口:“莫窈姑娘是去往何處?可用了飯菜?若是不急著離去, 何不用些?”
“不餓。”莫窈隻回了他兩個字。
柳輕揚哂笑一聲,不再多說,一個人吃了起來。
又過了一刻鍾,忽然從外面進來一人,是一個四十余歲的中年男子,著一件白色長衫,瞧著氣質儒雅,卻佝僂著腰,面色愁苦,平白減去了幾分風采。
那掌櫃的見著他,立刻熱情地打招呼:“喲,江公子,您回來了?情況如何?”
那被喚作江公子的男子歎了口氣,搖了搖頭,苦笑:“不必說了。”
見他如此,那掌櫃的立刻明了,好生好氣相勸:“江公子不必氣餒,一切會好起來的。”
“但願吧。”江公子搖搖頭,並不抱希望,依舊愁容滿面,慢悠悠往樓上去了。
莫窈眼睛盯著那男子上了樓,直到人消失不見了,忽然起身走到掌櫃的面前,放下一塊碎銀子:“掌櫃的,問一件事。”
掌櫃的眼睛立刻一亮,收下銀子,眼睛眯成了一條線:“姑娘請問,我定知無不言。”
莫窈唇角露出一抹笑,眨了眨眼,顯得有些俏皮,狀似好奇地問:“那人怎麽回事?怎麽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掌櫃的也沒覺得這有什麽不好說的,遂歎了口氣,娓娓道來:“唉,說來也是一樁憾事,數日前這位江公子來到我這客棧,身邊帶著一位夫人,瞧著似是病重,請了幾位坐堂醫都無濟於事,這江公子也是個癡情種子,竟無論如何不肯放棄為其夫人治病,就一日日在此逗留了下來,堅決要治好江夫人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