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輕揚坐在床前打量著手裡的千絲萬縷,皺眉思索了會兒,問:“這是怎麽做的?聽你說這東西還蠻厲害的,可是我從來沒見過,這東西真有那麽厲害嗎?”
莫窈沉默了。
這是殷逍給她的,可在這個時候提起明顯不合適。
想到殷逍,莫窈不禁恍惚,她差點忘了,這個人還在,她就還不能放心。
就算此刻他們兩個人還能在一起說說笑笑,享受這一刻的溫馨和寧靜,可她早晚還是要回去的。
她無法欺騙自己。
且不說真相沒查清楚,該報的仇還沒報,就是殷逍也不可能放過她。
而她,早已不是過去的白若羽,他卻還是那個柳輕揚,她心中的輕揚哥哥。
她的沉默引起了柳輕揚的注意,柳輕揚抬眼,注意到她眉宇間的黯然。
柳輕揚笑笑:“怎麽了?這話不好回嗎?那就不說了,只要它能保護你就行。”
他把東西又塞到她懷裡,臉上一絲好奇都沒有。
他不願勉強她回想那些不開心的事,如果可以,他寧願他的羽兒可以忘記所有的不開心,他們還回到從前那樣。
莫窈摩挲著千絲萬縷,心情複雜,她不能騙他,不能任由他懷著這樣無望的期待,可要她再次冷顏相待,她做不到。
緩緩吐出一口氣,莫窈緩緩道:“霍逍不叫霍逍,他叫殷逍。”
柳輕揚神色自若,一顆心卻往下沉了沉,殷逍?
莫窈不看他的表情,繼續道:“這是他送我的。”
柳輕揚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千絲萬縷上面,他剛聽到這名兒還笑了笑,他的羽兒起名真是好聽,真是雅致,明明是個要人命的東西,卻起的這樣雅致。
原來是那個男人送的,她想說什麽?他發現自己並不想聽。
可她已經自顧自繼續說下去了,聲音悠悠的,淡淡的,聽不出一絲情緒:“他對我很好,他救了我,他教我武功,我欠他的,我知道我欠你一個解釋,我現在就解釋給你聽,這就是我不願與你相認的原因。
過去的白若羽死了,現在活著的是想要報恩的莫窈。”
從進了凌霄閣,從一招一式學來的武功,從她的匕首,到流霜劍,到雪花針,再到千絲萬縷,還有她滿腔的恨意,她身上的每一寸都是那個人的烙印,這是她永遠也忘不了,抹不去的。
她怎能忘記那一個個錐心泣血的夜晚,忘記滿手的鮮血,心安理得地做回從前那個無憂無慮的白若羽?
她看得到對面男子的期待,也體會到那未說出口的心意,可她已經無法承諾他任何東西,怎能給他這個注定無法達成的希望?
柳輕揚睜大眼睛,呆呆地看著她,這就是她的解釋?她還是不願回來?她還要跟那個男人?
憤怒的火焰燒的他快要失去理智,那樣的人怎麽能是她的歸宿?他是教了她武功,可也教了她殺人,教了她如何去做一把刀,這就是她的感恩?她還要如何感恩?
茫然與心痛又令他恢復了些理智,怔怔地看著眼前安安靜靜低垂著頭的姑娘,她翹起的眼睫如同那輕輕扇動的蝶翼,翩翩落下,顯得那樣安靜脆弱,卻又那樣固執地不肯落下,一次又一次地飛上去,堅持要走自己認為對的那條路。
她是莫窈,不是小時候那個跟在他後面跑的小丫頭白若羽,可在他心裡她從沒變過,只是自己在她心裡又變了嗎?
她還是那個揚言要嫁給最好的輕揚哥哥的羽兒嗎?
也是,那時他們還小,還不懂喜歡為何物,所謂婚約不過是兩家長輩口頭上的說法,兩個小孩子玩笑般的約定。
如今小丫頭長大了,怎麽可能還如當初一樣?
可是,若無那場意外,兩家都平平安安的,他們兩個現在或許已經依著長輩的心願成了親,夫妻和美,不是嗎?
“羽兒。”柳輕揚艱難地開口,緩緩揚起一抹笑容:“你能告訴我,他是誰嗎?我看的出來他不是一般人,應該有著不小的地位吧?”
莫窈看著他的笑,覺得很刺眼,別過臉,道:“他就是凌霄閣閣主殷逍。”
柳輕揚愕然望著她,氣氛陡然凝滯了下來。
看著她平靜的側臉,柳輕揚眉宇間漸漸籠罩了一層寒霜,緊盯著她,恨不得伸手把她搖醒,強壓下憤怒,道:“你確定他是你的恩人,不是你的仇人嗎?”
莫窈抬眼看他,見到他臉上的憤怒和激動,又垂下眼瞼,緩緩點頭:“是他救了我。”
柳輕揚想笑,卻笑不出來,滿眼諷刺:“都說是凌霄閣殺了白家全家,就因為他救了你,你就能忘了滅門之仇,還口口聲聲要報恩嗎?”
“你也說了是聽說,誰能證明是凌霄閣所為?”莫窈神色淡淡,並不為所動。
“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柳輕揚咬牙:“就憑凌霄閣是個殺人的組織,就憑他殷逍當時出現在那兒,並帶走了你,難道還不能說明什麽嗎?”
他不相信羽兒會拋棄仇恨喜歡上仇人,一定是殷逍蠱惑了她,她在凌霄閣長大,被仇人教導武功,成為一個殺人工具,這不是羽兒的錯,是他沒有保護好她,可他不會任由她一錯再錯下去。
莫窈無法回答。
因為她也是這樣認為的,殷逍出現的太巧,從小她就告訴自己要殺了那個男人,可是太難了。
她只能將仇恨深埋心底,努力讓自己變強,直到可以報仇的那一日。
她知道有人請了凌霄閣出手,所以凌霄閣是劊子手,還有個幕後黑手,可她不知道是誰要殺了她全家。
她會借著殷逍這棵大樹找到幕後之人,殺了那個人,再想法子殺了殷逍,大不了同歸於盡。
這些她不會告訴他,如今她已經回不去了,這條路她會一個人去走,不該把他牽扯進來。
“我理解你的想法,我也曾這樣想過,可一來我沒證據,二來以我的能力根本無法脫離凌霄閣,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怕,你我都不是他的對手。
再有,就算真的是又如何?要殺白家滿門的不是凌霄閣,而是另有其人,殺人者不過是領了銀子辦事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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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