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昨天那幾個婆娘說,老二老三家的,嫁到沈家那是享了大福呢。
這話不假啊。
可是老三家的有什麽資格呢?
她可沒有生出一個像寶丫頭一樣的福星了。
沈老太厲聲的呵斥道,“吳招娣,趕緊做飯,今天大夥還要乾活呢。”
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別忘了一會兒切鹹菜,我去摘根黃瓜,你放一起涼拌了。”
隨後沈老太抬腳就朝往外邊走。
路過草房的時候,咬牙切齒的看著被紙糊住的窗戶,心裡想著,老娘很快就要收拾你們了。
沈老頭這一天早晨依然是堵得慌。
這老三家的做的是什麽呢?
這窩窩頭蒸的比昨天還硬,他這老頭子怎麽能咽下去,那鹹菜條子切的比手指還粗,本來就鹹,還放了鹽,和昨天早晨一樣,連口稀粥都沒有。
這和小溪那個死丫頭說的有什麽區別?
可不就是兩個廢物嗎?
以前不覺得,是因為家裡一切都安排的好好的,所以也看不出來。
但是現在一下子扯開了遮羞布,裡面就什麽都看到了。
他瞪了眼沈老太,“這都是你慣的,你出去看看,哪家的兒媳婦進門十多年不做飯,這是娶進來千金大小姐還是娶進來一個祖宗了。”
不過這話當然不能當著兒子和兒媳婦面說。
老三沈軍別看平常不吱聲,那也是個護媳婦兒的。
“這事兒你還怪我,這麽多年不都這麽過來的嗎?我哪知道老大家的那個掃把星說撒手就撒手。”
說到這事兒,沈老太確實有點後悔了。
老二家的不做飯可以,因為她生了寶丫頭有功勞,可是老三家的憑什麽呢?
要長相沒長相,要嫁妝沒嫁妝。
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死懶死懶的還埋汰。
今天如果不是她在旁邊看著,這飯都吃不下去。
可就這樣的,在她沈家竟然十多年都沒下廚房乾活。
一想到這裡沈老太就驀然的火冒三丈。
走進西屋,指著吳招娣大罵道,“吃吃吃,就知道吃,你餓死鬼投胎啊,豬也沒喂,雞也沒喂,是不是都等著老娘去做呢?”
“昨天二嫂也沒喂豬喂雞,怎麽光說我?”吳招娣皺著眉頭,也知道自己做東西不好吃,心情正不好呢,哪想到老太太還罵她,她不客氣的反唇相譏。
“你有多大臉,敢和你二嫂比,你也不看看你生了個賠錢貨是個什麽東西,還敢和老娘叫號,別吃了,快去喂豬。”
沈軍眉頭死死的皺著,心裡有點不痛快。
他這不痛快,不是因為媳婦乾活,是因為自家老娘說的話太難聽。
以前這些話都是罵沈明溪的,聽著沒啥感覺。
可如今竟然罵自己家的姑娘,雖然說他也覺得自己家的寶珍是個賠錢貨,而且又蠢又笨,可是被這樣罵他也沒面子。
可他也不能和老娘對著乾,隻得指著吳招娣,“誰讓你和娘頂嘴的,還不快去。”
吳招娣就要發作。
沈老頭走進來,啪的一下將筷子摔在飯桌上,厲聲的呵斥,“一大早上的吵吵吵,是不是都不想好了?”
屋子裡安靜了一瞬,沈軍覺得眼前的飯菜確實吃不進去,拿著一個看不出形狀的窩窩頭下了炕,伸手拽起吳招娣踉踉蹌蹌的就出了主屋。
季大菊嘟嘟囔囔的,“這事兒全怪大嫂,要不是她撂挑子,
能出這麽多事兒……” 屋子裡的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想到了一起,季大菊說的對,這事兒全怪陳麗。
沈老太陰測測的想著,等夏收完了,看她怎麽收拾那個死婆娘。
……
靠山屯的麥田裡。
今天的活並不多,都是收尾工作。
比前些天又輕松了許多,所以大家的臉上都帶著笑容,現在政策好,分給大家的糧食也多,等夏收結束小麥分到手,就可以蒸白面饅頭烙油餅吃了。
一想到這裡,大家乾得更來勁兒了。
沈瑜和兩個兒子是在一起的。
早晨出來的時候,他就覺得身體不大舒服,不過也知道這是最後一天了,堅持一下明天會歇一歇。
可是就在他彎腰捆麥子的時候,眼前一黑,他一個重心不穩,就朝著一旁倒去。
旁邊都是新割的麥茬,很尖利,這要是倒下去,扎在身上會受傷的。
本能的,沈瑜就用手撐了下去,可沒想到,不知道怎麽的,卻碰翻了旁邊的鐮刀,他左手的手腕正好一下子割在鐮刀上。
鋒利的鐮刀瞬間割破了沈瑜的血管。
鮮血噴湧而出。
意外來的太快,旁邊的人甚至都沒反應過來。
而站在幾步遠的沈佳文覺得不對勁, 一回頭就看到了倒在麥田裡的沈瑜。
他目呲欲裂,猛地撲過去,一把的抱住了沈瑜的身體,看著如噴射狀流出的鮮血,他的腦子裡轟的一下炸開,有那麽一瞬間竟然是空白的。
下一刻,他嘶吼道,“青山,快點去喊戚大夫!”
沈青山懵了一下,拔腿就朝著衛生所跑去。
有人一把拉住了他,“別去了,戚大夫今天去縣城了,晚上才回來呢……”
沈佳文耳朵都是轟鳴的,他按著父親的手腕,試圖想要將血止住,可惜徒勞無功。
可他還是聽到了這句話,他臉色鐵青,抱起了父親朝著大路的方向狂奔,沈青山隨後跟上,他吼道,“快點按住咱爸的傷口!”
其他人也都嚇壞了。
哪裡看到過這樣的場面啊。
紛紛跑過來。
沈明溪離這裡並不遠,也聽到了了紛亂的喊聲。
竟然是大哥的聲音。
她一眼看過去,就看到大哥抱著父親跌跌撞撞的朝著路邊的方向跑。
這一場景猶如晴天霹靂。
竟然讓她的心跳在這一刻好像都停止了一般。
下一刻,沈明溪瘋狂的朝著大哥的方向跑去。
其他人也紛紛的放下了手裡的鐮刀,詫異的看著忽然亂了的前方。
沈佳文已經抱著昏迷的沈瑜到了路邊,沈明溪也終於追了上來,她一眼看過去,沈瑜的衣服手腕都是紅色的血跡。
她仿佛看到了噩夢裡的一幕。
沈青山哭了,“大哥,我按不住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