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昂松開手，抬起頭來注視這家夥黑色的瞳孔，他看不出那現在平靜如水波的瞳孔底下是怎麽樣的情緒......所以他隻好歎了口氣說:

　　“我知道你救我是為了什麽——”

　　“我也是為了自己。”

　　威廉立刻回答他:“在我們被魔法部通緝的情況下，全法國就找得到你們是他的對頭，我們只是在賣人情而已。而且......我認為你也有這樣的潛力。”

　　那這個人情可太重了。

　　裡昂在心裡默默地想，這幾乎就是救了自己一命，這讓自己幾乎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的好。

　　“好吧，我盡量——”

　　裡昂頭疼地揉了揉腦袋，他知道自己如論如何也拒絕不了這個家夥的請求，哪怕是就看在那一個移形換影的面子上。

　　威廉看著裡昂的面部表情，他沉默了一下，接著說:“但這樣不夠，我希望我們之間能立下一個魔咒。讓誓言牢不可破。”

　　“這就是你在想的?那很簡單。”

　　裡昂毫不猶豫地伸了出手。

　　“抱歉，我本意也不是想這樣的。”

　　威廉低著聲音說。他又一次握緊了裡昂的手臂，接著有白色的魔法紋路從兩個手腕上延伸纏繞。

　　裡昂看著那個魔咒慢慢潛伏到自己的皮膚裡，心裡感受到某些不可言狀的東西綁縛在血肉底下。他同時也聽見威廉低沉如深洞回響的聲音:

　　“當我有所需要時，裡昂，你要出現並幫助我，但你遇到生命危險時......也可以離開。”

　　那些瑩白色的魔咒如同在回應一樣閃爍，接著徹底消失殆盡。

　　“還挺通情達理。”裡昂笑著說:“這種施法方式我可從來沒見過，你新創的?”

　　“法國魔法部改良版——”威廉說:“他們用這個魔咒限制魔法部傲羅的行動。不過在卡羅林掌權之前，這個東西從來沒用過。我們隻拿它作為對罪犯的懲罰。”

　　“那你?”

　　“我是個罪犯。但我是這發生之前的罪犯。”威廉毫不在意地說，眼睛看向窗外。

　　窗外雪花好比潑灑的食鹽，密密麻麻毫無美感地掉落到地上，帶著刺人的冷風吹擊到木房子上。裡昂同樣把視線投到另外的地方，感覺到深深的悲哀從胸口裡湧出來......不是因為威廉，而是對於他們這樣無力反抗，喪家之犬一樣情況的的觸感表達。

　　“我馬上就得離開這兒了——”

　　裡昂看著窗外，慢悠悠走到壁爐的前邊兒坐下去。不過威廉知道他是在對自己說話，所以他也回應道:

　　“你是該離開了，我們也得離開。”

　　他想起魔法部的傲羅們被逼迫著，像瘋狗一樣在外邊兒尋找自己和裡昂，以及那個死掉的傲羅手掌上的魔咒......於是威廉面無表情地拿起卷煙，深深吸了一口。

　　他沒有咳嗽，因為那種氣體湧入喉嚨裡的感受似乎能稍微給他一些慰藉。就像酒精和昏睡咒一樣。

　　“你到底是惹了什麽事?”

　　“你不會想知道的，我不希望再出現一些讓人討厭的事情。”裡昂湊近了壁爐去取暖，他看著火焰在面前熊熊燃燒，又在心裡補充了一句。

　　除非你吃下去一個奪魂咒。

　　梅林的書籍實在是太過於燙手了，裡昂本來因為自身的緣故，對這個東西並沒有那樣看重。他甚至以為這玩意兒也就是些塵封的理論而已......但是事實證明，幾乎每個巫師都對它趨之若鶩。

　　於是，當他被卡羅林的手腳追逐後，裡昂才發現他擁有的東西到底是什麽......這不僅僅是一本書而已，它所承載的是魔法的雛形和最偉大巫師的經驗。

　　它可以讓孱弱者變得瘋狂，讓自卑者變得貪婪，讓人們拚命追逐。於是身居高位的卡羅林可能不擇手段，每一隻渡鴉都有可能自相蠶食。

　　“呼——”

　　裡昂終於對此感到些許後悔，他知道跟隨自己身後的是些怎麽樣貪婪的目光......不過也多虧這個，他同時也相信，絕對沒有其他的人能知道這件事情。

　　威廉踱步到窗戶邊上，他一隻手攀上冰冷的窗戶，自言自語地說:

　　“好吧，我想你不說的確會好一點。”

　　他透過白色霧氣籠罩的窗玻璃，好像看見自己的親人們在近處顯出清晰的形體——於是他感到眼眶有些酸澀。

　　“媽的，這輩子都沒這樣孬得像女人。”

　　他罵罵咧咧地摸了摸自己的眼睛，然後一拳頭砸在了牆壁上。

　　房子外邊嘩啦啦掉落下一堆雪。

　　“劈啪！”

　　斯內普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這裡，他沒有理會威廉，而且他表情看起來同樣不太好......這家夥冷著臉走到裡昂面前，背對著露出疑惑神色的威廉，把一本枯黃色的書籍遞給了他。

　　“這東西你必須拿好——”

　　他語調極重地陳述:

　　“我想這東西還是燒了才是正確決定， 但是決策如何交給你。”

　　裡昂直接把書收到衣服裡頭，不漏一點兒痕跡。他偏頭望向走過來的威廉，對著這家夥微笑了一下。

　　“看起來我的好朋友來接我了。”裡昂說:“不過我覺得還是把那兩個家夥留下來幫你們的好......你們願意去英國嗎?”

　　“他們去了只會給我們帶來一堆麻煩。”

　　斯內普立刻回復:“直接離開吧......你必須得回去處理一下渡鴉的事情——如果你還在乎這玩意兒的話。”

　　威廉點點頭，他終於扔掉了手裡頭的卷煙，在木頭地板上用腳摩擦出一道火星:

　　“我們會去巴黎。”

　　“巴黎?你們去白白送命?”

　　“不，我們去找他們，然後把這件事好好弄明白。”

　　威廉的眼睛裡閃爍奇異的色彩，但是語調仍然是冷冰冰的平鋪直敘:“卡羅林是個瘋子沒錯，但我們不會怕瘋子——”

　　那似乎你也是個瘋子。裡昂抱怨。

　　似乎是看出了面前這兩個家夥的心裡所想，威廉猶豫了一下說:“我們在巴黎有人脈......能做事。”

　　這個男人的胡渣上面，嘴唇緊緊抿著。他看著裡昂兩個人的眼神奇怪極了。

　　“行吧，但願你們能受到上帝保佑。”裡昂搖了搖頭，他握住斯內普的手臂，同時精神力慢慢滑向傷口結成一道膜。

　　“讓回去找那隻不安分的渡鴉吧......”

　　“對了——記得給那兩個家夥說一聲。”

　　他在身形消失之前，一道聲音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