豹子也跑到這裡來了?不會吧！王德心裡驚叫:他回過頭到這來幹什麽?
　　“汪@#￥%”王德以同樣的聲音回應著，這聲音他是學得不太像，不過只要豹子能聽到聲音就行了。
　　隻一會兒功夫，王德便聽到一陣顯然是經過刻意壓低的腳步聲，兩個模糊的人影隨即顯身出來。
　　這兩個人影王德都非常的熟悉:不然這樣子是真認不出來:是王豹，還有一個女人，肯定是姚一搖。
　　“豹子，姚一搖……你們……”王德不知是應該責罵還是應該興奮，他隻知眼前的驚喜讓他不知所措。
　　“夜叉……”前面姚一搖的影子在左右張望:雖然說現在是在黑暗之中，可是姚一搖難道就看不到這近在咫尺的人嗎?
　　還有王豹也是一樣，雖然他是直盯著王德，不過王德很清楚，在這種時候，王豹不靠眼睛，而是靠鼻子。
　　不過王豹不是瞎子，在這種時候他總還是會看的，可難道他看不清楚嗎?在黑暗中一動不動的近距離的四眼互看，這怎麽都是太讓人尷尬了。
　　“豹子！你幹嘛呢?”
　　“大德子你?”
　　“是我啊！你看什麽呢！”王德本能而疑惑地往自己身上看了看，他隨即明白了。
　　“別看了！我現在身上都是黑的。”
　　在黑夜中當然是黑的了，不過即便是這樣子，王德還是可以看得出來眼前的姚一搖和王豹，除了憑著這兩副熟悉的形體，他還是隱約可以看得出兩人的模糊的樣貌，畢竟這是兩個熟悉的人。
　　“你怎麽這樣子了?有沒有受傷?”姚一搖關切地問道，雖然她聽聲音便知王德平安無事。
　　“沒受傷，我就是，掉到……火坑裡去了……”
　　“火坑?”
　　“放心吧！火都熄了，不過全都是灰，所以現在我身上全都沾滿了灰，灰都是黑的，所以我現在跟黑炭一樣。”王德有點兒苦笑，因為他知道，姚一搖肯定不會喜歡一個全身都沾著鍋灰而變成“黑鬼”的人。
　　不過也是因為現在這一副“黑鬼”的模樣，才會讓那些金兵跟他近在咫尺都沒發現他。
　　“你還真是夠會藏的了。”姚一搖“嬉笑”著斥了王德一句，心裡真的是“嬉笑怒罵”，不是是該喜，該笑，該怒，還是該罵！
　　“你們在這裡幹什麽啊?”王德低聲斥道:“你們又折回頭了嗎?”
　　“我們回來找你啊！”王豹說道。
　　“找我幹嘛?”
　　王德“哭笑不得”了:在這裡還能遇到同伴，還是該笑笑，可是在這裡遇到同伴，意味著隨時都會死掉。
　　“你是不是還想在像桓州城時殺蕭謙一樣，偷偷摸摸的去殺金人的元帥啊！”
　　殺金人的元帥！
　　“你們快回去吧！有豹子引路，你們肯定能避開金兵……”王德“掩不住”欣喜:“你們都還活著，真是太好了。”
　　“你不回去嗎?黑暗掩蓋了姚一搖臉上的不快，但她的驚訝還是可以讓人感覺得到的。
　　“我……”
　　“你別太自以為是了！夜叉。”姚一搖斥道:“在桓州城，能殺了蕭謙，這不過是我們的運氣好罷了。”
　　“我就是不想自以為是……所以我沒臉……”王德愣是把話咽了回去。
　　當然姚一搖也可以聽得出，王德現在臉上該是極其懊悔的表情。
　　“你沒臉回去?”姚一搖“補充”了王德的話。
　　“我是沒臉回去！”王德把眼睛閉了起來，即便是在黑暗之中，他也還是不想看到姚一搖還有王豹臉上的表情，也許就真的是因為沒臉面對他們。
　　“沒臉回去?”姚一搖猜測得出王德心裡在想什麽，不過還是不要去揭穿他的傷口。
　　“我是沒臉回去！”王德最終還是決定不再隱藏著心裡的想法，至少是在姚一搖和王豹面前不用:“我們現在還有多少兄弟！他們都是因為我硬要去衝殺金人，不然他們都能活著。”
　　“那你為什麽還活著，剛剛不是有很多金人的騎兵跟著你嗎?你要是真想死的話，你早就直衝上去了，可是你現在這個樣子，肯定是躲過了他們才會這樣子。”
　　王德沉默不言。
　　姚一搖是乘勝追擊，道:“我知道今天的事情你肯定很難受，但你既然都活下來了，那就不要再想著去死了！活下去，是為了殺更多的金人。”
　　姚一搖說著是伸手抓住王德，王德不由得縮了一下手:即便是在這生死關頭，這女人的柔軟玉手還是那麽的具有誘惑。
　　王德猛地把手收了回來。
　　“夜叉！你?”姚一搖驚訝而疑惑地盯著王德。
　　“我不能回去……不能就這麽回去?”王德聲音很低，可在這避免暴露位置的故意壓低的聲音之中，姚一搖還真就是聽到了王德聲音之中透露出來的堅定，可不是傷心或者置氣才會這麽說的。
　　“為什麽?”
　　“一搖啊！你以為我為什麽要帶著這一群被衝散的兄弟們殺過來嗎?”
　　姚一搖一愣:好像是為了找吃的。
　　“不僅僅是為了找吃的！”王德壓低的聲音聽起來似乎很淡然，可是姚一搖分明聽得出王德現在是熱血沸騰。
　　“這還是為了雪恥！”王德停頓了一會，才終於是解釋道:“這裡是我們大宋，而且是我們的京城，可是我們竟然被金人一路打過來了，然後把我們的京城給包圍了，昨天晚上打了一丈，在我們的家裡，竟然被打敗了，今天我們打了一仗，又打敗了，這太恥辱了……所以我們必須要做點什麽。”
　　“所以你就打算，和在桓州城一樣。”
　　王德點了點頭，姚一搖伸手就抓住了王德，道:“我跟你一起。”
　　王德一愣，還不等他說話，姚一搖就說道:“因為你是我的男人。”
　　王德，還有一直在旁邊警惕的王豹，當即是全身一陣發燙，也不知臉是不是紅到耳根了:現在可是誰都要求姑娘家矜持一些，就是有意中人也得是要憋在心裡的。
　　王德王豹雖然是知道姚一搖這個姑娘家向來是不輸給男兒，可她還沒嫁人，就敢說王德是她的男人，還是太嚇人了。
　　王德想說不行，可是他的話已經是被姚一搖給堵在喉嚨裡了，愣是說不出來，只能是反手將姚一搖抓住。
　　兩人就這麽在黑暗中手握手地僵持了一會兒，這兩人雖說相識的時間不長，但彼此之間究竟想的什麽，他們卻是都已經是如明鏡般的明亮了。
　　“我們現在在這金營的什麽地方?”
　　三人望著金軍的大營，這大營不時的會有一兩堆火在閃耀，但是在這暗夜之中，這火就反倒像是把這金軍的大營點成了一個迷宮。
　　“你剛剛不是在金營的火頭軍營嗎！按說這火頭軍營都是在軍營的邊緣的。”
　　“喝！”王德苦笑了一聲。
　　“你這是什麽表情啊?”姚一搖奇道:“難道我說的不對嗎?”
　　“不！”王德搖了搖頭，道:“我是在想，我們帶著人那麽多兄弟衝殺過來，可還是只能闖敵營的邊邊。”
　　“你不是為了找吃的，所以才一直往火頭軍營跑的嗎?”姚一搖多少有點兒不以為然，至少王德現在讓人覺得很悲觀。
　　王德又是搖了搖頭。
　　“不對嗎?”
　　“我們得找到今天的金人指揮的將軍，這個將軍一定是個很厲害的人物。”
　　“你怎麽知道他很厲害啊?”姚一搖現在也就是想要知道王德是怎麽想的，也便這麽問了。
　　“今天我帶著兄弟們，一路殺過來，最開始的時候，有敵人的弓箭手，還有敵人的騎兵來攔我們，可是我們殺得很猛，很快就把他們給打敗了，後來我們一路往裡衝，可是金兵卻是越來越少了，甚至沒有抵抗了，再到兵來，我們到了火頭軍營，結果就有大批的敵人殺過來，我們根本就擋不住。”
　　王德已然是回憶起他帶著人殺進來時候的情形，臉上已經是露出說不盡的後悔與無奈。
　　莫非王德是覺得，當時他指揮得當，當時衝殺進來的宋兵，也不至於被金兵用弓箭和騎兵屠殺了。
　　“我們聚集起來的是潰兵，總共也不過就是幾千人，現在金兵包圍我們的就城，總共只怕是有幾十萬大軍，我們是不可能贏得了他們的。”姚一搖說的倒是實情，她現在這麽說，也不過是不希望王德太過於執著今天的敗仗罷了。
　　“沒錯……可是，我們今天遇到了多少金兵?一千，兩千，還是一萬兩萬……”王德苦笑道:“雖然我沒來得及數，但是我可以肯定的是，比我們的人要少……敵人沒有派出他們的全部軍隊來抵擋我們。”
　　姚一搖暗想:金兵現在在包圍京城，肯定是不會派出全部軍隊來抵擋我們這一支小小的偷襲部隊。
　　王德這是第一次指揮打仗，想不到這一層也沒什麽。
　　“可就是那麽一點兒人，我們還是打不過。”王德閉起了眼，倒沒有急著說。
　　姚一搖仍然是感覺無奈，王德現在怎麽那麽頹喪！
　　“你不是跟我說過，打仗要一鼓作氣！剛開戰的時候，我們連嚴陣以待的騎兵都打退了，你當時有看到嗎?金人是一直在潰逃，但是沒多久，就有一小股的部隊在嚴陣以待地等著我們，剛開始的時候我沒留意，但是後來我細想過，一共是遇到九隊小股的部隊，而且這九股小部隊，根本就沒有全力跟我們打，我記得很清楚，我們將那九股部隊都打完之後，所有人都是毫無士氣。”
　　王德當然是記得他當時的情形，倒不是毫無士氣，而是完全不知所措。
　　這一切姚一搖也都是經歷過，然而她似乎沒有王德那般仔細，如今一細想，似乎還真就是這麽一回事。
　　“我明白了！”姚一搖是替王德話接下去:“我們本來是突襲，他們本來應該是完全想不到我們會來，但是他們反應那麽快，很快就做出了應對的策略，所以說他們指揮戰鬥的將軍反應果斷而又迅速。”
　　姚一搖雖然是覺得王德的這些事後總結是有那麽一些道理，然而總還是覺得有那麽一些說不出來的感覺。
　　莫非是太簡單了嗎?
　　“所以我們能夠殺了他是最好不過。”
　　“你想要在為找到那個指揮的將軍?這可是大海撈針啊！”
　　尤其是，他們連指揮金兵這一次戰鬥的人是誰都不知道，還想要殺他?
　　王德朝王豹那邊望了望。
　　姚一搖吹了一口氣，道:“這事能靠鼻子聞得出來嗎?這軍營裡會有什麽特別的味道嗎?”
　　兩人在這邊說話的時候，王豹可是一直在旁邊全神貫注的，看兩人終於是注意到他，便說道:“這周圍全都是臭味。”
　　臭味?
　　兩人莫名其妙，王豹又說道:“還有血腥味。”
　　對了！臭味肯定是這軍營裡全都是老爺們， 而且每天都得要汗流浹背，那肯定是渾身臭味，至於血腥味，那更不奇怪了。
　　“趁著天黑，我們先進去吧！敵人的帥營，或者是將軍的營帳，肯定是在大營中間，只能邊看邊找了。”
　　王德點了點頭，現在也只能是這樣子了，但是他突然朝姚一搖臉上摸了一把，姚一搖嚇了一跳，想喊又不敢喊，隻憤怒而疑惑地望著王德，卻是見王德在自己臉上摸了一下。
　　姚一搖隨即明白，她現在肯定也是黑臉了。
　　幾人是想趁著夜色摸到這大營的深處，但是王德姚一搖很快就幾乎絕望了，因為這剛剛經過戰鬥警醒的軍營，守衛是比桓州城還要嚴密，即便他們是真的黑得跟黑炭一個顏色，也沒辦法蒙混摸過去。
　　想要過去的辦法，可能是只有一個了:像老鼠一樣挖洞鑽過去。
　　“唉！”姚一搖歎了口氣道:“我們還是算了吧！金兵的防守太嚴密了！”
　　王德也不置可否，道:“我總算是明白，為什麽金人是能夠一路殺到這來了。”
　　姚一搖，還有連王豹也都是苦笑。
　　“我們的軍營，平常有這麽防守嚴密嗎?”王德這時是才想起來，他雖然是當了這個進武校尉，但他還真沒有好好的在靖原軍的軍營看過，當然更沒試過闖靖原軍營。
　　“你看我在軍營裡進進出出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