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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冥經》第五十七章書中人
等李陌一包扎好了以後,劉大義吩咐他跟大全,到急救室門口等著,那人現在正在裡面搶救。劉全士跟男人回家一趟,李陌一問他跟男人回家幹啥,他也沒說。

  等劉大義隨男人走了以後,大全扶著他,一瘸一瘸來到了急救室門外。

  急救室當然不會讓他們這些閑雜人等進去,那玻璃門上還拉著遮簾,裡面的情況他們從外面一點兒都看不到,那人從山坡上跌落這事兒,跟他們沒一點兒關系,他們當然也不會上心,兩個人坐在急救室門外的長椅上打起了瞌睡。

  一直等到天光大亮,急診室的門開了,從裡面走出來一個上了點兒年紀的老醫生,老醫生問他們誰是病人的家屬,李陌一跟大全立馬兒搖頭,還家屬呢,他們都不知道他是誰。老醫生叫他們到外面大廳把急診費跟住院費交一下,李陌一趕忙說,“他家屬去家裡拿錢了,一會就來了。”

  於是老醫生招呼他們倆,進去搭把手,把病人抬到推車上,送到重症監護室去。老醫生還對他們說,病人的病情現在已經穩定了,不過人還沒醒過來,腦子裡可能有淤血,需要在重症監護室觀察幾天。

  李陌一的腿不方便,大全跟老醫生進去了,折騰許久,一群人把那人從急診室轉移到了重症監護室。

  等醫生跟護士全都離開了以後,李陌一讓大全扶他到重症監護室看看,大全說:“那人有什麽好看嘞,除了會喘氣兒,跟個死人一樣。”

  李陌一說:“那木頭臨走的時候交代我們看著他,咱總不能在急診室門口坐著吧,要坐也到監護室門口兒坐著。”

  大全說不過他,砸了砸嘴,扶著他來到了監護室門口,大全想把他扶到門口的長椅上。他又說:“你把我扶進去我看看。”大全不樂意的嘟囔了一句,“有什麽好看的。”

  被大全扶著走進監護室,李陌一朝裡面一看,房間裡沒別人,就那麽一張床,那人在床上躺著,鼻孔裡已經不再冒血了。床周圍,亂七八糟的擺著很多他不認識的醫療器械,這時候,那人插著氧氣管兒吊著輸液瓶。

  李陌一叫大全把他扶到了床前,一屁股坐在床上,伸手朝那人身上摸了起來。

  大全當即不解的問他,“李陌一,你摸什麽呢?”

  李陌一說:“這家夥身上肯定裝著個什麽東西,他就是用那東西砸了我的腿,我要不看看是個什麽,我心裡不得勁兒。”

  在那人身上摸索了幾下,還真給他摸到一塊硬邦邦的東西,在小個子的左褲兜裡,他在小個子左手邊坐著,掏他右邊的褲兜不太方便,讓大全把那東西掏了出來。

  原來是一塊正方體的牌子,個頭能有一角錢那麽大,成人手掌那麽厚,他跟大全要了過來,放手裡掂了掂,沉甸甸的,感覺不是木頭的,也不是石頭的,整個兒上面呈暗青色,像是個很古老的物件兒,從重量跟顏色來判斷,應該是銅的,這應該是一塊有些年頭兒的老銅牌。

  他摸了摸銅牌的邊角,四個邊角兒都夠堅硬的,這人肯定是用它砸他腿上的。

  在方牌子的兩面,都有文字,分不出哪是正面哪是反面,不過有一面的中間位置,多了個圖案,他看著符號就是一愣,太熟悉了,之前那方牌子上也出現過這個圖案,就像一條盤著的蛇,也不知道是個什麽意思。

  大全問他這是個什麽,他搖了搖頭,看完以後,他又給這人塞進了褲兜裡。

  一轉眼,時間來到了早上八點,之前那個老醫生又來找他們倆了,催著他們去交住院費。他們跟這人不沾親不帶故的,再說這人是自己從山坡上跌落下來的,憑什麽該他們交呀。

  老醫生拿他們倆沒辦法,就問他們,病人家住在哪兒,能不能聯系上他的家屬,他們就把男人家的地址給了老醫生。

  一直等到快晌午的時候,劉大義跟男人終於來了,男人交了住院費,劉大義問他倆,那人在哪樣兒了,醒了沒有?他們倆同時搖了搖頭。

  大全跟劉大義說,“劉全士,我們走吧,這裡沒我們什麽事兒咧。”

  劉大義把手一擺,“我們現在還不能走……”

  劉大義的意思,等這人醒了以後,還會找男人他們家清算,不把這件事徹底解決了,就算走也走的不安心。

  李陌一這時都不理解劉大義心裡到底是怎想的,換句話說,這人跟他們基本上算是站在對立面的,不算死敵也算是敵人,他腿上的傷就是個見證,蹚渾水也沒有這麽蹚的。

  當然,李陌一大概知道了,劉大義這人就是這樣,聽這名字就很有先見,大義。

  一轉眼的,半天過去了,李陌一終於不用大全扶著走路了,不過,他們一直都沒離開醫院。

  為什麽呢,半天前男人交過住院費以後,劉大義就跟他商量,讓他回家照顧他媳婦兒,醫院這裡他們三個負責看著,男人一聽,一百個樂意,給他們留下點錢,說什麽時候醫藥費不夠了,上他家找他,家裡要是沒什麽事兒他也會過來看看。

  男人就這麽走了,他們就這麽留了下來,其實當時就算他們想走也走不了,李陌一這條腿不允許,留在醫院換個藥什麽的還方便點兒。

  這半天以來,這人一直沒醒,醫生說,病情已經徹底穩定了,按理說應該醒了。醫生是這麽說的,但是這人就是不醒。

  不過,說實在的,在醫院度過的那幾天,算是他來這伯山村經歷裡很愉快的一段記憶了,最起碼的,天天有床睡、天天有飯吃……

  到了這天傍晚,他們吃過晚飯,又去看那人,很意外的,那人居然醒了,眼睛睜開了,但是,更叫他們意外的是,這人歪著腦袋衝著他們嘿嘿嘿直笑,笑的他們後脊梁直發涼。

  劉大義覺得不對勁,讓大全趕緊去喊醫生,醫生來了,看了看對他們說,“這人腦子裡可能還有淤血,這個得等到明天做一個全面檢查。”

  可是這村鎮醫院,醫療設備簡陋,能做個什麽全面檢查。

  從第二天一大早,一直折騰到中午吃飯,最後,那些醫生給出了一個診斷結果,說這人是什麽腦組織受損,影響了大腦裡邊兒的什麽神經,認知功能受損,將來有可能會恢復,也有可能就成這樣兒了。

  就成什麽樣兒了?簡單點說就是,成傻子了,傻了。

  醫生建議再留院觀察一段時間,劉大義找男人商量了一下,男人也同意留院觀察,男人家裡有錢,醫藥費對他來說根本不算個什麽。

  李陌一悄悄跟劉大義說,“木頭,要不咱走吧,這人都成傻子了,他也不可能再害人了。”

  劉大義沒搭理他,一臉惋惜,對著嘿嘿傻笑的這人一直說:“你現在知道了吧,因果循環、果報不爽呀、果報不爽呀……”

  又過了一天,這天深夜,李陌一起床上廁所,等他上完廁所回來一看,這人不見了。

  這時候這人早就轉進了普通病房,這是四人間的病房,就住了這人一個病號,其他三張床他們三個一人一張,李陌一連忙喊醒劉大義跟大全,三個人先在醫院裡找,後來又到他們村裡找,一直找到天亮,都沒能找到這人。

  最後,他們三個一起來到了男人家裡。

  這時候,男人的老婆已經徹底沒事兒了,那妖邪也就此消失了。

  兩口子見是他們三個,對他們千恩萬謝。

  劉大義黑著臉把這人的事兒說了一遍,那婦女臉上立馬兒很明顯的露出了喜色,這人不見了,他們就不用再出醫療費了,對他們來說是大好事兒。

  男人顯得有點兒著急,因為什麽呢,他心裡有愧,這人就是賣菜小兩口那男的,女人算計了小兩口,最後小兩口失了業,離了婚,那男的還落得個傻子的下場,可以想象一下劉大義是個什麽心情。

  男人當即開上三輪車,帶著他們又到村外找了找,還是沒找到,中午的時候,他們又回到了男人家裡,男人老婆的心情挺好,給他們弄了一大桌子菜,還有酒。

  劉大義跟男人都沒什麽心情吃,特別是劉大義,一直在暗暗歎氣,李陌一跟大全不管那些,少年不知愁滋味,有吃的有喝的就開心高興。

  酒足飯飽以後,劉大義跟兩口子道別,男人塞給劉大義一些錢,劉大義也沒推辭,直接拿上裝兜裡了。

  之後,男人兩口子一直把他們送出巷子口。那女人從頭到尾都是歡天喜地的,精神頭兒挺足。

  等他們轉身回去以後,李陌一回頭看了看,問劉大義:“木頭,你說,他們兩口子,把人家兩口子害成了那樣兒,他們怎麽就不遭果報呢?”

  劉大義也回頭看了一眼,冷哼一聲,“天道轉輪回,蒼天曾饒誰……”

  離開男人家,三個人又朝醫院走去,劉大義的包袱還在醫院裡放著,必須回去拿包袱。依著劉大義的意思,他想把大全先送回家,然後他自己再回來慢慢找那男的,用他自己的話說,那男的弄成這樣兒,多多少少跟他有點兒關系。

  眼下男人跟那人,他們之間也是一場因果循環。要是從頭到尾正常發展下去的話,那就是,那人先用左門術法攬生意,這是種了因,然後招致女人妒忌,間接使得小兩口離了婚,這是那人得的果。

  接著,女人使得小兩口離了婚,女人又種了另一因,那人利用左門術法,算計他們全家,女人被妖邪纏身,這是女人得的果。

  但是,也就在這裡,因果循環到一半兒,劉大義出現了,劉大義屬於是外來介入者,介入了他們之間的因果,之後又把李陌一跟大全也牽扯了進來。他們都介入了他們這場因果,這場因果也因為他們的介入而改變了最後的結局。現如今,男人全家沒事兒了,那人傻了。

  劉大義所說的,那人弄成現在這樣兒,跟他多多少少有點兒關系,其實就是這麽個理兒。但是,他們要是沒介入,任由事情發展下去,肯定要比現在的結局嚴重的多。男人全家肯定是保不住了,那人將來也會遭到惡報,將來遭的果報肯定比現在傻了要嚴重的多。

  劉大義合計著,這人瘋瘋傻傻的應該跑不了多遠,要是能找見他,送進醫院再給他治治,治好了最好,要是治不好,他就打聽打聽,把那人送回家鄉去。這時李陌一感覺不到劉大義怎麽傻成這樣兒呢,要真是給人家家裡送個傻子回去,人家家裡人能饒得了他嗎?

  他們很快來到醫院,到病房收拾好行李,還沒等出房門,被這醫院的護士長堵住了,護士長臉色不善的問他們,病人去哪兒了,早上查房的時候就沒看見人。

  他們沒什麽可隱瞞的,如實跟護士長說了,說這人半夜跑了,他們從半夜一直找到現在都沒找到。護士長一聽不再說什麽,叫他們把病人家屬找來,劉全士說,“病人家屬下午就會來醫院辦手續。”

  護士長說,“最好能找見病人,讓病人在醫院再觀察一段時間。”隨後,她轉身離去。

  ……

  他們離開了醫院。

  李陌一這時候,腿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畢竟年輕,恢復的也快,雖然走起路來還稍微有點兒疼,但是已經不影響什麽了。

  離開泊山村的時候,劉大義有很多牽掛,李陌一跟大全跟沒事兒人似的,一說回家,他感覺腿都沒那麽疼了,特別的興奮。

  在泊莊和大全分開之後,他們一路朝東,朝家的方向走,劉大義為了照顧他的腿,走的不是很快,每天也就走五六個小時,不像來的時候,從早上天一亮,一直走到天色擦黑兒。

  走了整整一天時間,這天傍晚的時候,他們來到了一個汽車站。劉大義和他道了別,說這次原本是想通過解決這事兒,讓他學到點什麽降妖的功夫,結果這幾天跟著他就學會個吃苦了。

  李陌一笑了笑,當時的他,還不知道這段經歷給他帶來了什麽。

  道了句江湖再見,兩人便就此別過。

  ……

  李陌一回到家中的時候,天蒙蒙黑,已經是深夜了。

  徑直走入自己的房間,李陌一看見了床頭櫃上的東西,登時兩眼圓瞪。“古書?!”

  兩三步上前,李陌一拿起古書,如獲至寶,失而復得,他終於明白了古書對他的價值,可不想再失去一次了。

  沒有任何猶豫,李陌一翻開了古書,認真算起來的話,這是他第一次這麽認真的翻開古書了,就見得古書之中,夾著一張書信。

  信中說,這本古書上盡是些古怪離奇的妖竄故事,有的故事甚至連題目都忘加上了,翻看良久,實在沒什麽術法之道,棄之不惜,先還於你。

  留名是一個趙字。

  李陌一當然知道這是趙老爺子留的書字。

  他雙眼掃過,猛然注意到書的扉頁上有一行字,這是先前他從未注意過的。

  “書中人,夢中身,此間再無這般人。”

  書頁有壓折痕,隨手翻看書頁,通常會翻看到上次留眼的地方,所以,李陌一前幾次都沒有看過這古書的扉頁。

  “書中人……書中人……再無……”李陌一小聲嘀咕著,“什麽意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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