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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冥經》第一百三十三章推差
  公差房裡頭悶臭得很,案卷彌散出來的霉塵使人鼻頭一陣發癢,噴嚏不斷,不過李陌一也是收獲不小,因為這些舊案實在是紕漏百出。
  就在李陌一為自己的收獲而精神大振之時,一名侍衛卻走了進來,朝李陌一說。
  “李侍衛,府衙的推差來了,要責問案子,府長大人讓你到花廳去接受比較呢………”
  “臨縣府上的推差?”李陌一聽得此說,心頭頓時一緊,而後就什麽都明白了。
  難怪蔣大人這麽爽快地讓自己全權負責這個案子,難怪陪堂大人也沒有任什麽異議,難怪吏卒們都用同情的眼光看他。
  根據《照律》的規定,府長官邸公人辦事是有時間限制的,小則三日,中則五日,大則十日,到時而不決者,輕者打板子,重則革除。
  這個所謂的“比較”,就是到了限定時間,上頭的差員下來視察完成情況,如果不能按時完成,就要對差員侍衛進行處罰。
  而差員相對尊貴,又礙於面子問題,所以這種處罰,通常著落在侍衛的身上,也就是說,李陌一成了背鍋俠。
  按照當世的辦案規矩,除非是大案要案,大謀逆之類的案子,否則地方上的案件,通常由府長來署理。
  府長將處理結果上報,相當於初審。
  如果初審有異議,就可以到按察使司,由差縣大人來處理,算是終審。
  為了防止冤案發生,當世的都察院設立差縣,通常由禦吏來擔任,巡視地方,如果有冤案發生,就由差縣來翻案。
  錢萬千未被罷黜之前,就是禦吏差縣的職務,也就是專門替百姓洗刷冤案的差職。
  如果是連差縣都處理不了了,還可以到京都敲登天鼓,也就是俗稱的告禦狀,由刑部和大理寺來處置,或者三司會審,甚至由帝上親自過問。
  ………
  ………
  張氏一案原先不算是個什麽驚天大案,可一連牽出十幾樁舊案子來,這些舊案的受害人又聯合起來,差點鬧出百姓動亂來,上頭不可能不過問。
  這推差,歷屬差縣大人的下一級,所以,臨縣地界上的推差過來查問進展,也就不是什麽稀奇事情了。
  李陌一也不由苦笑,終歸還是自己把這份差事想得太簡單,以為可以一心一意辦案就成,誰人想到莫名其妙就要背黑鍋了。
  不過換一個角度來想,這些案子已經不再是一般的凶案,裡頭還牽扯到盜匪細作的問題,應該是危及地方穩定的大案子了,本該移交上級,由差縣大人來處理才對,只要說明情況,這推差也不會太為難自己的。
  起碼李陌一是這般想的,就算這推差賞給自己二三十大板,也不可能打出一條線索來不是?
  再加上自己是最了解內情的人,對整個案子,比府長官邸裡任何人都要了解,也就不怕這推差來“比較”了。
  那侍衛見得李陌一遲疑,還以為李陌一被嚇傻了,或許是於心不忍,就寬慰李陌一說。
  “李侍衛你且安心一二,就是要打板子,下手的也是咱臨縣上府長官邸的自家兄弟,含糊一下也就過去了,挨了這頓板子,往後府長大人一定給你找補回來,豈不是因禍得福?”
  雖然這侍衛也是出於好意,但李陌一心裡還是忍不住大罵蔣大人這個老狐狸,什麽因禍得福,這禍也是蔣大人親手給的好不好。
  “謝謝小哥們提醒,我知道的。”李陌一笑著道謝,而後挑揀了幾分案卷,就走出了公差房。
  ………
  ………
  公差房就在大堂左右兩側,也是為了方便辦公,接待百姓的案子和訴求,所以李陌一很快就走到了大堂來。
  這年月府長官邸可不是每天都放告的,想要打差司什麽的,需要放告日期間才能受理,不是放告日過來告狀的,先打你一頓板子再說。
  一般來說放告日是每個月逢三六九日,當然了,也有些勤快清明些的,放告日也會適量增加一些。
  像臨縣府這樣人口很是密集的大城,放告日自然比安丘鎮上的要多一些。
  好在今日不是放告日,大堂裡除了府長官邸差吏,也就沒什麽人了。
  此時蔣大人與臨縣上推差——談見名就坐在堂上,見得李陌一過來,蔣大人就朝談見名介紹說。
  “談帳乾,這位就是負責案子的李陌一。”
  帳乾也算是推差的尊稱,因為推差掌刑名。
  類似京都或者順天府的推差,乃是六品差,而臨縣上這樣的推差,也是七品差,與蔣大人平起平坐。
  主掌一地通常也有“四府”的說法,一府自然是差縣了,二府是同知,三府是通判,四府就是推差了。
  推差又叫理刑差,由於掌管刑名,又有核查錢糧的職責,所以雖然推差列為四府,旁人看來是一地四把手,但權柄卻是很大,說是僅次於差縣也不為過。
  李陌一也不敢太放肆,稍稍抬頭看了一眼,這推差談見名也就四十出頭的樣子,留著一部曼三胡,耳根下上有一塊小小的紅印,倒也讓人印象深刻。
  “小人見過談推差。”李陌一走上前去,抱拳躬身行禮。
  談見名上下打量了李陌一一番,就朝李陌一問說:“你就是李陌一?本大人也不是第一次來府長官邸,為什麽這麽面生,難不成你是新來的?”
  談見名這般一說,蔣大人就緊張起來,如果是李陌一不識趣,說開了內幕,談見名必然知道他將李陌一抓來當成替罪羊臨時工了。
  李陌一心裡也氣惱,本以為蔣大人真的是看重自己,扶持自己,誰人知道他只是想讓李陌一來頂缸。
  不過人在差場,也是身不由己,這個鍋如果是不背,往後也別打算繼續乾下去了。
  反之,如果自己頂下來,往後這個案子可就真的由自己負責,蔣大人也不敢不支持他李陌一了。
  念及此處,李陌一也點頭應說:“小人一直在府長官邸當差聽用,也一直跟著府長大人查案子,府長大人覺著小人可用,就提拔小人上來,全權負責這個案子………”
  李陌一這麽一說,蔣大人伸長的脖子也縮了回去,面露微笑,顯然對李陌一的表現很是滿意。
  不過李陌一也在話裡頭埋下了伏筆,當著臨縣府談推差的面,都說這案子由他李陌一全權負責了,往後蔣大人想要否認都不成了。
  談見名點了點頭,似乎並沒有計較這個細節,而是直奔主題,朝李陌一問說。
  “嗯,既然這案子全權由你負責,那本大人就直接問你了,那些個受害人已經哭鬧到我那掌刑館去了,這麽鬧騰,掌刑館臉面上需是不好看,如今三日已到,案子可有什麽進展了?”
  《照律》上的“吏律”裡頭有規定,不按時完成公文的,拖延一日就要打三十大板,三日加一等,罪至打四十。
  連公文沒按時完成都要打板子,也難怪府長官邸的書吏整日裡埋頭奮筆疾書了。
  而連寫個公文沒按時完成都要受罰,更不用說調查凶案這種事情了。
  談見名今日來比較,只怕也沒抱太大的破案希望,完全就是為了打板子而來的。
  只是他見李陌一年輕又生澀,心裡只怕也知道,李陌一是臨時被拎出來頂缸受板子的,見得李陌一這小身子骨,難免有些同情。
  大堂裡頭的人更是滿眼惋惜,也有人幸災樂禍,更有人眉頭緊皺,顯得很關心李陌一,比如陪堂大人。
  這也讓李陌一漸漸有些看不懂這個臨縣上的陪堂了。
  不過李陌一可不打算再被打一次板子,那滋味可太難受了,否則他也不會挑揀了這些案卷過來,雖然整個大堂沒人看得起他李陌一,但李陌一也不是隨便被人打的。
  “回稟推差大人,整個案子已經撕扯清楚,只剩下幾個疑點,如果能得推差大人指點迷津,破案就在日前了。”
  臨縣上頭推差到臨縣來比較案子,府長官邸上下都滿是忐忑,畢竟是要打板子的。
  也好在府長大人蔣大人事前抓了李陌一這個替罪羊,雖然有人幸災樂禍,但也有人心生惋惜,畢竟李陌一雖然裝束和行事都有些怪裡怪氣,但為人親和,被抓來打板子頗有些無妄之災的意思。
  李陌一看著這些人的眼光,也知道是這麽一回事,在看蔣大人,後者卻是高坐堂上,閉目養神,仿佛事不關己一般。
  其中的利害關系李陌一也早已權衡過,這個鍋無論怎個他都要背,也怪不得蔣大人。
  在蔣大人看來,他李陌一如果果真與木冗有那麽深的交情,推差談見名估摸著也不敢真的打了李陌一的板子。
  殊不知道李陌一與木冗也是認識不久,還沒來得及接觸木冗關系圈子裡頭的人物,談見名都不認得他,更不知道道他與木冗的關系,哪可能手下留情。
  被生生打三四十杖,試問誰人受得了,身上都得被打個爛,往後還怎麽查案,再者說了,李陌一吃過一會虧,難不成還得傻傻吃這第二次麽。
  當他說案子已經查得差不多之時,大堂上幾乎所有人都吃驚了,因為諸人皆以為李陌一只是頂缸的背缸俠,誰人曾想過他能查破這案子?
  再者說了,李陌一也是昨日才成為侍衛,接手這個案子也是今早的事情,這看了一上午的案卷,就能把案子給破了?
  “李陌一,談帳乾面前,不得胡亂吹噓狂打,這可是要吃板子的。”蔣大人本也有心讓李陌一來查案,畢竟他是知道李陌一有查案本事的。
  之所以讓他吃這頓板子,也是恩威並施之舉,想進公門就先煞三分威風,否則以李陌一的這一身本事,往後他可不一定能夠降得住。
  再者說了,負責核查臨縣上的公務的掌刑館,就在臨縣外不遠處,勉強算是同城,時常走動,他與談見名也不是沒有交情,談見名也只是走個過場,板子也是府長官邸的侍衛來打。
  可如果李陌一胡亂吹大氣,談見名真要追究起來,非但李陌一闖禍,整個府長官邸也要殃及池魚。
  蔣大人想要阻攔李陌一,但談見名卻雙眼一亮,這位推差大人,似臨縣這種,將十幾樁舊案翻出來,還串聯起來,很有可能是一樁驚天大案的情況,也是不多見,如果能夠偵破此案,可是天大一樁功勞。
  而且李陌一剛剛說話很是隱晦,但談見名卻聽得出來,李陌一說這案子已經理清了七七八八,就剩下最後一點點,等著他談見名來提拔點撥,由此可見,這李陌一絕對是個腦子活絡懂辦事的,絕非只是口出狂言。
  “哎,蔣大人,既然這李陌一查出眉目來,為什麽不讓他說說看,這案子原先就是他在抓,指不定真就破獲了這案子,豈不是好事一樁?”
  談見名這麽一說,蔣大人也就無法可說了,只是充滿警告地看了李陌一一樣,暗示李陌一說話一定要注意。
  “是,這李陌一確實是個辦事勤快的,否則我也不會提他上來,只是這案子千頭萬緒,我一再讓他謹慎為之,沒個確鑿證據,不可妄下斷論,既然大人想聽聽他的想法………”
  “李陌一,你就上前來說說吧。”蔣大人面上也有些無奈。
  “是。”
  李陌一應聲上前來,就將案卷置於公案之上,一一展開來,但見得這些個案卷上幾乎全被他勾圈點劃,但凡疑點重點,都標識得清清楚楚,可見這案卷裡頭紕漏破綻也是很多。
  “小人鬥膽問一問,推差大人對這些案子的首要印象是什麽?”
  “首要印象?”談見名有些糊塗了,畢竟李陌一口音有些古怪,詞匯也比較生僻少見。
  李陌一也是碰上案子就暴露本秉,沒顧及到其他細節,連曾經熟用的一些詞匯也用了出來,此時趕忙朝談見名解釋說。
  “就是大人第一次見得這案子,心裡頭有什麽念想。”
  談見名輕輕哦了一聲,沒想到李陌一還來考自己,如果是尋常庸碌差員,沒仔細看過案卷,只怕答不上來,可是要出醜了。
  也好在談見名是個辦實事的,確確實實看過這些案卷,此時就開口說。
  “呈遞到掌刑館來的案子統共有一十一件,受害人都舉告呂不偉的妻子張氏為凶手,張氏雖然出嫁之前前有過習武經歷,但出嫁後,為人公婆稱讚,街坊口碑也都不錯,再者,她又常年不外出,與這些被害人又素無往來,更無瓜葛牽扯,實在不知道這些受害人為什麽齊齊指點張氏………”
  “本大人批閱了案卷之後,也沒太多頭緒,這十一個受害人各不相同,有男有女,有老有小,有成家立業的,也有浪蕩街頭的,有良門教子的,也有館樓賣笑的………全不相乾,實在沒什麽線索………”
  談見名這麽一說,李陌一也不由點頭,可見談見名不是甩手掌櫃,對這個案子的始末也算是比較清楚了。
  李陌一此時開口說:“推差大人對案子確實了如詳細,小人初時見得這案卷,也是雲裡霧裡,不過,大人有一點卻是說錯了………”
  談見名身為推差,主掌刑名,雖然他是進士出身,但不是乾吃白飯的人,時常親自探索查案,閱歷也很是豐富,如果非錢萬千這個地方差縣名聲太大,壓過了所有人,他談見名早就聲名在外了。
  此時聽得李陌一毫不客氣地指他說錯,談見名也面上有些個訝異的問說。
  “不知道本大人錯在哪裡?”
  李陌一見得談見名的表情,才知道自己差點得罪了他,當下改變口風說。
  “也不是大人說錯,而是忽略了大多數人都會忽略的一個疑點,一個不能算疑點的疑點。”
  談見名聽說大多數人都忽略了,難不成就你李陌一一人腦子好使,就你一人能發現的了,所以當下連蔣大人心裡都不太舒服,可聽李陌一後來說是不算疑點的疑點,又馬上釋然了。
  既然不算疑點,看不出來也是正常,李陌一之所以提起,只怕也是嘩眾驚語罷了。
  蔣大人原先就怕李陌一胡說八扯,府長官邸的之中的各類案子,幾乎都是經手府長,他也有豐富的辦案思路,像李陌一這等侃侃而談,辦案思路卻從未聽說過,就知道要壞事了。
  “既然不算疑點,還生提個疑點做什麽,沒進展就沒進展,繼續賣力去查也就罷了,談帳乾大人大量,也不會太為難你,東拉西扯這些無用的做什麽。”
  蔣大人也想著盡快結束這場談話,免得李陌一越說越錯,然而談見名卻擺了擺手,朝蔣大人說。
  “蔣大人,且讓他說說,現如今正反案子沒個頭緒,聽一聽也無妨,柳暗花明也是指不定的。”
  談見名這麽一拍板,李陌一也就安心了,繼續解釋說。
  “這些受害人看起來確實沒任何共同之處,實在是差距之巨大,然則有一點很可疑,那就是他們都亡身於一場意外。”
  “去年八月中,王某亡於落馬,今年一月初,李失洗衣,亡於墜河………”
  李陌一一一翻開案卷,將這些亡身之因都點了出來,談見名似乎聽出些許言外之意了,陷入了短暫的沉思之中,而蔣大人卻有些不耐煩。
  亡因乃是最關鍵的因素,但凡看過案卷,誰人會忽略亡因?李陌一提出這些來,又能算什麽疑點?
  然而李陌一卻繼續說:“我想問一問大人,既然他們都是亡身於意外,受害人為什麽要舉告到府長官邸來,甚至不惜挨板子,越級告到掌刑館去?”
  李陌一這麽一說,談見名也是陡然雙眼一亮。
  “因為他們後來發現,亡者不是亡身於意外。”
  談見名的情緒當即有些激動。
  李陌一也讚賞說:“正是這麽。”
  “這些人雖然遭遇到的意外各異,但有一點是相同的,那就是他們都被人為製造意外而害亡的。”
  “這種害人方式比直接刺害扼害要更費心思與人力,所以很有可能是團夥作案。”
  “也就是說,這個害手或者這個害人團夥,製造意外,一個個害絕了這十一個人。”
  李陌一這麽一說,談見名不由精神一振。
  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細節,但對於調查而說,卻是新的線索,在陷入困局之時,這就是很大的一個突破了。
  這臨縣上各人混雜,綠林勢力也不少,海盜船幫行腳幫等等,就是那些孤浪兒們也有這自己的勢力。
  可不管怎個,能夠製造這麽多意外事件,這股勢力絕對不小,這麽一來,起碼目標的范圍就能夠很大的縮小。
  只是談見名很快就發現了一個新的問題。
  “李陌一,這些亡者裡頭有地主大豪,有街頭小販,也有持家婦人,形形各各,看起來都是尋常老百姓,為什麽會惹來滅身之禍?”
  李陌一正愁不知道怎個引出自己的第二個論點,這談見名果真有點本事,很快就抓住了關鍵所在。
  “推差大人能人識重,果是明察秋毫。”李陌一讚了一句,而後繼續說。
  “這就要說到這些人的第二個共同之處了。”
  “還有第二個共同之處?”
  隨著李陌一的解說,四周眾人也漸漸被吸引進來,這種引人入勝的感覺,仿佛自己在一步步解開案件真相一般,能夠很大地滿足好奇心,實在是一種奇妙不言的體驗。
  因為平日裡都是府長在調查和推敲案子,這些人只是處理公文案卷,大部分吏卒則完全是跑腿的,而侍衛等人,其實主要任務是抓人,是執行任務,對查案沒有太多的參與。
  他們的任務大多是維護本地治安,捉拿盜賊和嫌犯等等,很少有機會能夠這般親臨破案之境,抽絲剝繭。
  ………
  不知道不覺之中,李陌一已經成為了整個大堂的焦點。
  大部分人也都擯棄了先前存有的偏見,只是好奇這李陌一接下來還能說出什麽讓人驚奇的話來。
  李陌一見得此狀,終於引出了自己最想表達的觀點來:“第二個共同之處就是,這些人或多或少都與盜匪有著牽扯不清的瓜葛。或者說,這些人………其實都是盜匪的細作。”
  此說一出,滿堂皆驚。
  李陌一找到了十幾樁凶案的共同疑點,就足以讓人吃驚,沒想到他並未停止,最後竟說這些受害者全都是盜匪細作,簡直是語不驚人誓不休。
  畢竟亡者為大,而且還是十幾戶人家,如果沒有確鑿證據,汙蔑亡者名聲,事情可就大發了。
  李陌一當然知道後果,但他環視了大堂一圈,發現眾人神色都發生了變化,心裡也就安穩了。
  因為盜匪給沿海百姓帶來了災難,給當世上頭製造了巨大的麻煩,無論朝野上下,都是一致對外,同仇敵愾,對盜匪乃是深惡痛絕的。
  但凡牽扯到盜匪的事情,他們的立場就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如果真能證明這些人都是盜匪的細作,就算查實張氏真的參與了刺害,她也不會是大魔頭,而是一個大英雄。
  情法同大,這也是由當世大多數人的共識所決定。
  簡單舉例來說,在當世的某些年月,為父復仇雖然是害了人,但他是出於孝道,有時候都會減刑甚至免除刑罰,這就是出於情理的考量。
  ………
  這些被害人如果真的是盜匪細作,那麽張氏就是為民除害,加上她人都沒了,也沒法子追究責任,但名聲上卻挽救了回來,不容他人再多加汙蔑。
  此刻,大堂的氛圍也很是微妙,但李陌一還是感受到了這種立場的轉變。
  然而蔣大人卻臉色發白,手指都微微顫抖起來。
  李陌一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也很理解蔣大人此時的心情,在這位府長老爺看來,李陌一完全就是信口八扯,剛剛提出質疑之時,就已經讓蔣大人有些提心吊膽,如今再提出這麽破天的荒唐事情來,他就更是難以置信了。
  談見名也不由皺了眉頭,朝李陌一說:“李陌一,此事乾系重大,你可有個什麽真憑實據?”
  說到個真憑實據,李陌一還真沒有。
  但這些案子最開始,都是以意外事件來結案的,吏卒們在處理公文之時,也是敷衍了事,案卷裡頭的線索量其實很小,受害人信息也含糊稀少,想要單純從案卷入手,找到什麽證據,一兩個還成,十幾樁案子都找出證據來,實在不可能。
  再者說了,案卷裡頭終究是吏卒攥寫的文字,就算找出來,最多也是前後矛盾或者不合情理的紕漏或者破綻,根本就沒有實實在在的證據。
  可既然李陌一敢開口,就該知道說出這話的後果,此時面對談見名的警告與質疑,李陌一氣定神閑地回答說。
  “回稟談推差,小人確實沒有證據。”
  李陌一此說一出,大堂所有人頓時一陣嘩然。
  他們的情緒原先已經被調動起來,也一直期待著李陌一能夠帶來更加震撼人心的表現,然而李陌一卻這麽直率說沒了,根本就是耍無賴啊。
  蔣大人不由怒斥說:“李陌一,這裡是什麽地方?這裡是我臨縣公堂。你沒有確鑿證據,怎麽敢在談帳乾面前胡說八扯。”
  談見名也是面色不悅,仿佛遭人戲弄了一般,但他畢竟是見多識廣,隻消看看李陌一這身氣度,就知道李陌一並非尋常人。
  李陌一能夠找出這些案件之中所有人都忽略掉的細節問題,說明他是有著真本事的人,而李陌一對答之時所展現出來的見識,也絕不至於蠢笨到拿這麽大的事情來戲耍臨縣上頭的推差。
  果不其然,面對蔣大人的惱怒,面對眾人的質疑,李陌一微微一笑,朝談見名抱拳答說。
  “推差大人,雖然小人沒有證據,但有個人對此卻是一清二楚,隻消找他來,事情很快也就清楚了。”
  眾人聞說,情緒不由又激動起來,或許連他們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他們專注於旁聽之際,情緒已經跟隨著李陌一的一言一行而牽動了。
  ——那個一開始被人憐憫,同情他當頂缸人的李陌一,此時早已成為全場的焦點。
  談見名的臉色也稍變,朝李陌一說:“這個人需要本大人親自去請?”
  談見名也是個靈明的主,知道或許這就是李陌一先前所說,需要他這個推差出手的環節了。
  李陌一也不纏繞半句,直接朝談見名說:“正是這麽。小人在查案的過程當中,偶然與此人相遇, 所以知道他也在調查此案………”
  談見名臉色也有些不好看,他畢竟是臨縣上頭的第四府,堂堂推差之位,破臨縣上的奇案大案原先就是他的拿手好戲,他在臨縣府也是破案的高手,什麽時候需要親自去請別人來協助調查?
  這難不成不是在說他這個推差無能麽。
  蔣大人早已不耐煩,李陌一也是個靈明人,他也正是看中了李陌一這一點,才將他提拔成侍衛的。
  可今日的李陌一卻有些一反常態,就算他蔣大人這個府長三番四次提醒警告,李陌一卻仍舊我行我素,不斷說出一些可能會開罪談見名的話來。
  蔣大人察言窺貌,知道談見名心裡頭已經十分不悅,如果再繼續下去,只怕李陌一真的要把談見名徹底得罪了,想到這裡,當即就開口說。
  “胡鬧。既然此人知曉內情,掌握著些許證據,讓侍衛拿紅批票去傳喚過來就是,怎個勞煩談帳乾的大駕。”
  眾人也覺著蔣大人說得在理,不由議論起來,都說李陌一雖然有些小靈明,但到底是野狐肉上不得台面,對這場上是一點覺悟都沒有,生生錯過了討好談見名的大好機會。
  然而談見名卻是個心思細膩的,莫看他臉上不悅,但心裡一直在思量李陌一的話,眼中也一直在觀察李陌一。
  這個年輕人表現出了超乎年紀的沉穩,心思縝密,能夠抓住別人都忽略的細節,絕不是信口開河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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