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郡治下的一處邊陲小鎮外,一處簡易的用木頭搭建的軍營駐扎在這裡。
位於最中間的軍帳中,白屠坐在裡面,他的副將立於身旁。
“這個該死的鍾離昧!”緊攥的拳頭狠狠地敲了一下桌子,白屠怒聲罵著:“他明明有諭令在身,卻非要等我出手再拿出來,分明是想要害我!”
就在昨天,拿到熒惑之石殘片的他,本要遵從羅網給他下達的命令,殺死周圍的民眾,但卻遭到了鍾離昧的阻止。
本來他是可以強行下手的,雖然這樣做可能會得罪六公子,但起碼可以讓羅網的人放過自己,可是誰知鍾離昧突然拿出了由六公子殿下上書,始皇帝陛下親自批準的赦免令。
其實只需有六公子的命令他就已經不敢動手了,誰知如此小的一件事還牽扯上了秦皇,這兩天他連看都不敢看鍾離昧一眼。
要知道,自己暗中接受羅網命令,假傳秦皇聖令,這可是要掉腦袋的大罪,結果還抓了個正著,他現在還在軍營裡沒有逃跑,已經算是心理承受能力不錯的了。
“將軍,如今鍾離昧得勢,將軍還有把柄在他手中,不可不防呀。”
斜眼看了一下身旁的副將,白屠道:“廢話,這件事我當然也知道,可是我們具體該怎麽做?”
副將下意識看了看四周,靠上前來,在白屠的耳旁低聲說道:“將軍忘了,知道這件事的除了那些百姓,就只有幾個當時在場的士卒,我們乾脆一不做二不休...”
說著,副將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繼續說道:我們只要做的乾淨點,縱使是始皇帝陛下和六公子,也查不出什麽。”
“可是...”白屠邊點著頭邊摸著下巴,思索著說道:“鍾離昧武功高強,眼下軍中可沒有人能夠對付的了他。”
“將軍不要忘了,我們背後還靠著一座山呢。”
“你的意思是...羅網?”
“始皇帝陛下、六公子和羅網同時關注這件事,但下達命令卻各不相同。
搜查、赦免和滅口。
可以看得出這件事肯定不簡單,那既然如此,我們為何不提供個消息,然後讓外人替我們去做呢?屆時就算出事了,也和我們沒有乾系。”
副將的這一番話讓白屠眼前猛地一亮,上下打量了一下身旁依舊是一副低三下氣模樣的副將,白屠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沒看出來呀王浩,你還是有點腦子的。”
被白屠喊做王浩的副將,臉上滿是猥瑣小人的笑容,不停地低頭哈腰道:“一切全仰仗將軍的栽培,若非將軍的提拔,我可能一輩子都只會是一個小兵,根本不可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
王浩的這個馬屁很明顯拍的白屠舒服至極,白屠十分滿意地點了點頭。
終於解決了這幾日讓他一直擔驚受怕的問題,而且還能順手除掉了自己最為心煩的下屬,白屠高興不已。
在揮手趕走了副將後,也不管軍中法度了,端起酒杯就喝了起來。
“本副官奉命出營你們竟然也敢攔?都不想活命了!信不信我按照軍法就地處決你們!!”
聽到王浩的這番話,軍營門口守夜的士兵們也不敢再加以阻攔了,只能選擇放行,然後圍在一起朝著王浩囂張離開軍營的背影竊竊私語。
走出軍營十裡左右,王浩走到了一棵標記著羅網暗號的樹下。
唰唰唰,在所有認識王浩的士兵、包括白屠眼中只會溜須拍馬的他,僅用了三步便飛身來到了樹冠中,而且速度快到幾乎看不見。
此時他原本那種低聲下去的小人模樣,也出現了變化,
變成了一副冷酷嚴肅的模樣。用銼刀撬開粗壯樹枝上的一小塊樹皮,下面是羅網的人提前給他準備好的約有三厘米深的小孔,將東西塞入其中再蓋好之後,王浩一躍而下,然後身形便消失在了林中。
“站住!”
距離軍營約有五裡左右的田野上,鍾離昧舉弓瞄著王浩。
“我早就看出你城府頗深,說吧,剛才出去幹什麽了?”鍾離昧厲聲質問著王浩。
王浩也沒想到鍾離昧會突然出現,不過他也並沒有慌張,沉身一運體內真氣,一道無形的波紋以他為中心開始向四周籠罩而去。
微微皺眉,鍾離昧雖然不知道對方在做什麽,但他忽然有種赤身站在對方面前的奇怪感覺,這是他身為一個弓箭手的原始本能。
探查術,你的功力越深厚,使用出來越不容易被人發現,王浩的武功雖然比鍾離昧要強,但還是不足以騙過鍾離昧那超強的本能。
“閻羅。”王浩不緊不慢地吐出了兩個字。
“什麽!”鍾離昧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王浩,仿佛是第一次認識他一樣。
他本以為此人是羅網的人,但現在看來很可能不是,因為這個稱號所代表的人他認識,而也只有幽冥堂的人才知道這個稱號。
“有些事情你還不該知道,等你假死之後,會有人告訴你的。”
盡管心中還存有疑惑,但在王浩說出這句話後,鍾離昧緩緩松開了弓弦。
雖然他才剛加入沒多久,但管中窺豹,也足以讓他了解一部分關於這個組織了。
嚴苛到極致的選人制度,還有各種聽都沒有聽過的防偽辨別方法,他是韓非邀請進來的並沒有親身經歷過,但即便是從其他人的口中聽說,也足以讓他目瞪口呆。
因此外人或許能說出幾個只有他們才懂其中含義的稱號,但直接說出他們後續計劃這種事,是絕對不可能的。
最令他驚訝的並非是此人的身份,而是他沒想到,居然在白屠這個小小將軍的身旁,都安插有六公子的人。
上到將軍都尉,下到市井小民,幽冥堂的人似乎潛伏在每一個地方,一個讓鍾離昧心中感到一絲冷意的念頭在心中升起。
帝國內部還有什麽事情是公子所不知道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