狀態?

　　霍啟一時有些懵，他還是頭一次聽說殺牛也有狀態一說，難道就因為啃了一個麵包?或是吃了一桶泡麵?

　　可這玩意每天都吃啊，碰上心情好，還可能去擼個串喝點小酒什麽的，也沒見表哥哪天有超常發揮。

　　霍啟大為不解，雖然他倆殺牛的速度很快，非常快，卻也沒到逆天的程度，平常殺三大二小五頭牛，至少得用四個多小時，加上清理內髒、稱重、裝車等雜活，五個小時都是保守估計，畢竟是體力活，越到後面，速度就會越慢，即使哥倆都是年輕力壯，精力充沛，也不存在一直保持著最佳狀態。

　　疑惑歸疑惑，霍啟也沒有追根究底，三兩口吃完泡麵，拿起剔骨刀開始乾活。

　　三個小時後……

　　霍啟看著正在肢解第五頭前身的莫漫鐵，又看了看自身腳下的後身，這是他的第四頭後身，剛開始弄，距離完成起碼還得小半個小時。

　　如此差距，讓他不止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更不敢相信自己是處在現實中。

　　要知道，平常他的速度可一直是比莫漫鐵快的，往往他全部搞定後，莫漫鐵還在進行收尾工作，當然這跟技術沒什麽關系，主要是因為牛駝峰處於前身，剖開駝峰和前身，正是殺牛過程中技術性最高的步驟，不論是對下刀的準度、手腕的力量，還是牛身結構的了解程度，均是要求極高。

　　牛前身的脊椎骨與其胸骨相連，骨節眾多，因此下刀時極不方便，如果不是經驗豐富的屠夫，在分開前身時，骨節上必然會殘留一些碎肉，每一個骨節都留一點，加起來可就多了，興許一兩斤，興許兩三斤。

　　也正因如此，能否將前身分得乾淨，便成了一名屠夫是否合格的重要標準。

　　在以往的工作中，莫漫鐵都是寧願慢一點，也要盡量不留碎肉，畢竟是收錢幫人乾活，不能任著性子來，得遵循這行固有的職業標準。

　　而今天，他看似完全舍棄了細致，只求速度，但霍啟過去瞄了不止一眼，每一頭前身，殘留的碎肉說塊都過分，最多只能稱條，甚至是絲。

　　這絕逼是比以往更出色的成績！

　　可是，在保持著這種高度細致的同時，他的速度為什麽還如此之快?

　　霍啟想不明白，他覺得表哥今天很可能是吃錯藥了！

　　“哥，你今天白天有事?”霍啟再三猶豫後，終是試探問道。

　　“沒，怎麽了?”莫漫鐵隨口回道。

　　“再想想，沒有約會或聚會什麽的?”

　　“沒有。”

　　“唔……那就是大姑或姑父生日?”

　　“不是。”

　　“那你肯定是受什麽刺激了！”

　　莫漫鐵終於失去耐心，停下動作，斜眼看著他，“你想說什麽?”

　　“我就是奇怪。”

　　霍啟蹙眉道:“你既然沒有重要的事情，這麽拚是幹啥?這才三個小時，你就差不多弄完五頭牛了，手腕不酸嗎?還是說，你是想讓包括我在內的所有同行羞愧而死?”

　　莫漫鐵手上動作不停，咧嘴笑道:“我只是想試試自己的極限。”

　　“極限?”霍啟不解。

　　“嗯。”

　　莫漫鐵點點頭，解釋道:“如果我能一直保持這樣的效率，咱們每天至少可以多殺兩頭牛，每個月就可以多賺一萬多，每人五六千，不是很好麽?”

　　見莫漫鐵神情認真，不像是開玩笑，霍啟不由急了，連忙勸道:“哥，你沒事吧?二叔可是交待過，

咱倆每天最多只能工作五個小時，超過這個時間，就有很大幾率造成勞損，何況每天多殺兩頭，我倒沒關系，本來弄後面就輕松很多，可是你的負擔會很大！非常大！哥，咱們家已經出過一回事了，如果你再……你想過大姑沒有?”　　聽到這話，莫漫鐵眉眼一低，神情略顯黯然，靜默片刻後，他低聲回道:“放心，我有分寸的，不會勉強自己，也不會超過時間。”

　　“可是……”

　　“好了。”

　　莫漫鐵直接打斷了他，“我保證不會超過時間，每個月也會按時去二舅那裡做檢查，如果身體負擔不了，我就會立即停止，這樣行了吧?”

　　霍啟沒有正面回應，而是略作沉吟道:“哥，是不是那邊又催你還錢了?”

　　“沒有。”莫漫鐵搖頭，“本來就只剩一萬多，下個月就能還清。”

　　“那你這麽拚是為啥?”

　　霍啟問完，突然一拍腦袋，恍然大悟的指著莫漫鐵，“哈……我知道了，你是不是找女朋友了?”

　　莫漫鐵沒好氣的罵道:“腦子進屎了吧你?老子每天除了屠場就是家裡，標準的三點一線，哪有時間找女朋友?”

　　他每天中午都會回家和父母一起吃飯， 只有下午和晚上會來霍啟這邊，所以說是三點一線。

　　“微信啊，還有陌陌、探探、炮炮，只要你想，還怕沒有女朋友?”霍啟反駁。

　　“那是女朋友嗎?那只是女性朋友。”莫漫鐵糾正。

　　“那我就不懂了，你一沒找女朋友，二沒受刺激，幹嘛憋著勁的折騰自己啊?”霍啟疑惑。

　　我是在練功啊老弟……莫漫鐵沒法解釋，隻得輕歎一聲，略顯深沉的看著霍啟，“總得為未來做點打算吧?”

　　“可你今年才24歲……”霍啟欲要辯駁。

　　“你應該說，我今年已經24歲了。”莫漫鐵語重心長道。

　　霍啟一時無言以對，片刻後，他深吸一口氣，語調放低了些，“哥，我知道你很有主見，什麽事都是想好了再做，不會讓任何人替你操心，這是我最佩服你的地方，真的。”

　　“從我十八歲跟你乾活開始，咱們在一起工作已經三年了，這三年裡，我遇到的任何問題，不管是工作上的，生活上的，還是感情上的，都可以跟你分享，你也會很耐心的幫助我和開導我，可是，你卻從沒有跟我說過你心裡的事，你總是習慣一個人想問題，一個人做決定，一個人去背負未來可能發生的所有。哥，咱們是兄弟啊，你就不能偶爾在我面前幼稚一下嗎?一下都不行嗎?”

　　瞧著情緒激動、眼眶泛紅的霍啟，莫漫鐵沉默了一瞬，隨後面無表情的問:“說完了嗎?”

　　霍啟愣了一下，旋即點頭，“說完了。”

　　“那就快點乾活。”

　　“……噢，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