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翰林的話,讓王稟又好笑又好氣。
“真是,真是胡鬧……你可知道立下軍令狀意味什麽嗎?”
“當然知道,如果不能完成任務,我會接受處罰的。”
“哼,什麽處罰!這頭一仗你要是打輸,就是折了我軍威風,我必定要斬了你!”
王稟的話,說得十分重,他緊盯著楊翰林,想要讓楊翰林知難而退。
其實平日王稟對楊翰林是十分喜歡的,他是城西守將楊墨的兒子,聽說這一家子還是宋初名將楊再興的後人,但是真是假,無從考究。
相比起楊墨的老實低調,楊翰林倒是活躍許多,他自小習武,把家傳的槍法練得出神入化,一根銀槍在太原城內也排得上名號,只是年紀尚小,王稟覺得還需要好好調教。
今次金兵兵臨太原城,王稟也把楊翰林帶在身邊,是想讓他感受一下戰爭的氣氛。
卻沒想到這家夥,居然第一個跳出來要搶這第一戰,真是不知天高地氣,王稟心下不太歡喜。
武松看在眼內,卻微微一笑:“老王,自出英雄出少年,你且放心,我看翰林未必打不過那完顏博!我看你現在就是先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你就別跟著起哄了。”
王稟瞪了武松一下,可武松哈哈一笑,伸手牽著楊翰林的棗紅馬,一用勁,把棗紅馬拉到身前,又拍著楊翰林的肩膀,推了他一把。
“軍令狀就算了,好好和那蠻子打一場,打出我大宋的威風來。”
沒等王稟來得及阻止,楊翰林就讓武松推了出去。
楊翰林提著槍,趕緊往前跑出幾步,才回頭看著武松和王稟:“將軍放心,我不會輸的。”
“胡鬧……真是胡鬧。”
王稟看著楊翰林策馬迎向完顏博,想要攔住已經來不及,隻好對著武松吹胡子瞪眼。
“老王你就別生氣了,你看人家年輕,你也不想想你幾歲就參軍,幾歲就上陣殺敵了?!”
“那怎麽同,我那時候的功夫,已經打遍河北無敵手了。”
“吹牛!”
武松聳聳肩,眨巴著眼睛不相信:“你那時候還說你這般年紀,留戀著青樓的小紅還是小白,差點就把武藝給荒廢了……”
“咳咳……真是跟你說不清。”
王稟沒有心思和武松爭辯,目光又落回在楊翰林身上,兩人已經纏鬥在一起。
完顏博騎著玄色大馬,身穿一套黑色勁服,手上一根玄鐵槍,整個人如同一個黑金剛!而楊翰林則是一色白色戰袍,棗紅馬,提著家傳的楊家槍,宛如江中小白龍。
“鳴鼓!”
雙方的戰鼓相繼響起,“咚咚咚咚咚”的聲音由遠及近,響徹了戰場。
楊翰林和完顏博一見面,沒有說任何話,手上長槍同時刺向對方。
“當!”
完顏博側面一槍刺出,楊翰林看都不看,把手中槍往下一壓,攔下對方攻勢,再往前一戳。
好一招連消帶打!
完顏博不得不抽槍回擋,避免讓楊翰林在身上捅出個血洞來。
楊翰林一招領先,更是不留情面,槍如暴雨梨花,猛地攻向完顏博。
“好,好!”
王稟遠遠看著楊翰林佔據上風,這才稍微心安,武松則是在旁跟著呐喊助威。
完顏博自然也不是徒有虛名之輩,不過二十來歲,在草原上已經小有名氣,有著“銀花蛇”之稱,說的就是他槍法詭秘,
捉摸不透,如毒蛇一般! 所以被楊翰林強攻一輪,完顏博沒有太過慌張,他沉著地應對著楊翰林的進攻,不斷調整馬匹位置,想要尋覓楊翰林的破綻,好來一個反敗為勝!
可楊翰林哪裡肯給完顏博機會,一招搶先,招招搶先,誓要把完顏博打得丟盔棄甲。
這一陣,就是要給我太原軍打出一個氣勢來!
你們這些金蠻子,豈敢欺我中原無人也?!
完顏博終於被楊翰林瘋子一般的打法給嚇到了,但想著要和楊翰林拚命,又已經太遲,失去了銳氣,勉強擋住楊翰林的攻勢,卻遲遲找不到還手機會。
“嘿,再接我這一槍!”
楊翰林一輪急攻,迫得完顏博連連後退後,突然單手一壓馬背,整個人借力彈起來,又腳踩馬背,再借力一跳,人躍在了半空中。
完顏博抬頭,看著陽光中的楊翰林,大吃一驚,心裡暗叫不好!
楊翰林如同天神下凡,手中銀槍借勢往下朝完顏博刺去,隱隱還聽到破空的呼嘯聲。
要是被這一槍刺中,那就算不死也是重傷啊!
完顏博倉促提起手中長槍,想要攔住楊翰林這奮力一擊。
可沒料到……
楊翰林在空中突然改刺為掃,手中槍旋了個槍花,槍身狠狠地掃向了完顏博。
完顏博猝不及防,想要躲閃已來不及,腦袋和楊翰林的槍杆子撞在一起,頓時昏迷落地。
連掙扎一下也沒有,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
那匹高大的玄色大馬看到主人被打敗,長嘶一聲,居然往回跑去。
楊翰林隨後落在地上,把長槍往馬背一放,俯下身來,想要把完顏博給提回去。
可就在這時,金兵陣中又有人策馬而出,直撲楊翰林而來。
“等我來!”
沒等楊翰林把完顏博綁好,也沒等王稟下令讓人出戰,又有一人從他身後殺出。
“狄九斤,你給我回來。”
王稟看著那人手裡提著金瓜大錘,衝出陣來,忍不住大喊。
“看來,大家都很積極啊!”
武松看了一眼王稟,又看了看衝出陣的那位少年郎,哈哈大笑。
“胡鬧,這是胡鬧!”
王稟可沒有武松這般好心情,他有些後悔,平日裡倒是縱容這些小兔崽子了。
“他奶奶的,你狄大爺來啦。”
狄九斤和楊翰林年紀相仿,自稱是楊翰林最好的兄弟,長得虎背熊腰,水缸一樣的身材,力大如牛,平日愛耍兩個大銅錘,性格豪爽,又帶著幾分衝動。
在看到楊翰林搶了自己先,剛才他還一直在後悔怎麽沒早點反應過來,這回看到金兵陣中又衝出一人,狄九斤趕緊策馬衝出,搶了個先。
“來者何人,你狄大爺不斬無名之輩。”
狄九斤衝到了楊翰林身前,朝對方大聲喝到。
“哪裡來的乳臭未乾破小孩,難道大宋都沒人了嗎?”
對方快馬趕過來,沒有能夠從楊翰林手上搶回完顏博,卻被狄九斤攔住,不由惡狠狠地挖了狄九斤一眼,語氣充滿了憤怒。
“呔,我大宋有的是厲害人物,只是殺雞焉用宰牛刀,等我狄九斤領教領教你的本事。”
狄九斤舉起手中雙錘,就要往對方身上砸去。
“哦,對了,報個名來……”
“哼,我完顏康……”
兩邊話都是說了一半,已經纏鬥在一起。
楊翰林本來想要提槍助陣,卻讓狄九斤給喊住。
“趕緊把那家夥帶給王將軍,這一戰,等我就行了。”
“翰林,你可不能把我這一份功勞也搶去,不然兄弟都沒得做。”
一邊和完顏康交手,狄九斤又生怕楊翰林加進來,這樣子就算打敗了那金蠻子,自己的功勞肯定也要分給楊翰林一半,狄九斤可不願意。
楊翰林笑罵一聲,真是個精明的家夥,他翻身上馬,提著完顏博返回軍中。
完顏康看著楊翰林把完顏博捉走,不由大急,想要越過狄九斤去追楊翰林。
可狄九斤哪裡肯放,橫著一錘子揮出,要攔住了完顏康的去路。
“你是要找死嗎?”
完顏康勒住了馬頭,拿起掛在腰間的宣化斧砍向狄九斤。
“來得好,再接你大爺的一錘子。”
狄九斤不躲不閃,銅錘狠狠朝完顏康的斧頭砸上去。
他仗著自己一身蠻力,想要力壓完顏康。
※※※
“幸不辱命。”
那邊狄九斤大戰完顏康,這邊楊翰林把完顏博仍在王稟的馬下,拱手向王稟行禮。
“嗯!”
王稟心裡高興,可臉上沒透露半分讚許,只是微微頜首。
然後,王稟讓楊翰林歸隊,目光在身後的兵馬中掃了一輪,落在了另外一個少年身上。
“曹元定,你給我聽著,等會狄九斤無論什麽情況,你都不要給我衝出去。”
“哦……”
叫“曹元定”的少年郎低下頭,應了一聲。
楊翰林、狄九斤還有曹元定,三人年紀相仿,且都是名將之後,楊翰林是楊家將之後,狄九斤則是狄青的後人,而曹元定呢,他的祖上便是宋初的開國大將曹彬。
三人年少氣盛,又各有本事,這段時間聽著金兵南下,勢如破竹,而宋軍潰不成軍,北疆百姓慘遭蹂躪,處處生靈塗炭,早就悲憤交加,想要讓金兵血債血償。
這回楊翰林生擒了完顏博,狄九斤又在大戰完顏康,曹元定哪裡忍得住,只是表面應了王稟一句,一邊緊張地留意著戰場動向,一邊心想著有機會就衝出去。
王稟當然不知道曹元定心思,見曹元定聽了自己的話,才又把目光移回到戰場上。
狄九斤和完顏康打得難解難分!
一個是大銅錘,一個是宣化斧,兩人從馬上打到馬下,近身肉搏,好不精彩。
“這黑貨端的是厲害!”
一向在草原自視甚高的完顏康沒想到在太原城居然遇到了對手,他在跟隨完顏宗翰的前幾場攻城戰中,也遇到過不少大宋將領,都是幾回合就把對方斬於馬下。
這回,對上了狄九斤,完顏康卻發覺遇到了對手。
狄九斤看著完顏康緊盯著自己,咧嘴一笑。
“再接你狄大爺一錘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