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梓唇邊的笑意短暫的停留了一下,隨後消失無蹤,他看著莫子玉的側臉,又偏過頭看著眼前的風景,低聲道:“你還是決定要走麽?”
“我不知道那裡才是我的歸途,所以會一直尋找。”莫子玉說道。
“你知道,在我被平東王抓走,醒來之後第一眼見到你的時候,我有多高興嗎?你不顧危險來救我,我以為……我以為你心裡面有我,哪怕只有那麽一個小小的角落。”羋梓舔了一下嘴唇,又轉過身,握住了莫子玉的雙臂,“你留下來好不好?讓我來照顧你好不好?我們都是無依無靠的人,讓我們成為彼此的依靠好不好?”
莫子玉輕輕的搖頭:“羋梓,對於我來說,你一直都是弟弟,都是朋友。”
“我不信!”羋梓高聲道,他的神色變得凌厲起來,雙眸的血絲也變得明顯,額頭有青筋浮現。
他倔強的盯著莫子玉的眼睛,眼神帶著些許懇求的意味:“我不信你心裡面從來沒有喜歡過我。”
莫子玉柔和的看著面前的少年,她抬起手,輕輕的覆在他的黑發上,淺笑道:“你不夠了解我,你根本不知道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我不在乎。”羋梓說道,“只要你在身邊就足夠了。”
“可我們只能夠是朋友。”
“別再說我們是朋友了,我聽夠了!”羋梓突然吼了出來,他轉過身煩躁的走了幾步,又盯著莫子玉說道,“我不要做你的朋友,我也不要做你的弟弟,要麽你是我的女人,要麽你我就是陌生人!”
“非要如此?”莫子玉面上的笑意也淡了下來。
羋梓沒有說話,只是倔強的看著她,像一隻孤獨憤怒又委屈的小獸。
莫子玉輕輕咬唇:“這世上事,唯有感情勉強不得。若我們是陌生人,能夠讓你好受些的話,我會永遠不在你的面前出現的。”
“你就當真就如此狠心麽?”羋梓落下了一個淚珠,他快速的抹去,“你為什麽在我最孤獨最無助的時候一次次接近我,為什麽當我愛上你依賴上你需要你之後,又那麽絕情的將我拋棄?我到底做錯了什麽,為什麽你們都不要我?”
“你沒有做錯,錯的是我。”莫子玉說道,“我不是不要你,我只是有自己的路想走。”
羋梓轉過身,吸了吸鼻子,擦了一下淚水,說道:“你要走,我不攔你,能不能等我登基再走?”
“可以。”莫子玉乾脆的回道。
羋梓沒有再回頭看她,轉身離去。
莫子玉繼續看著王宮內的風景,風輕輕的吹著,她整理了一下發絲,心中既感到沉重也感到輕松了很多,她在羋梓在夢中喚自己的名字的時候,她就意識到羋梓對自己有某種感情在,但她不知道這是愛情還是感情上面的某種依賴,不管是那一種,既然是注定沒有結果的事情,那麽越是拖下去,他或許會傷的越深,何不快刀斬亂麻?
沒一會兒的功夫,上來了一個宮女,輕聲說道:“薑姑娘,世子讓奴婢前來伺候姑娘!薑姑娘請隨奴婢前來,世子已經為姑娘安排好住得地方了。”
“我還有兩位同伴。”莫子玉說道。
“薑姑娘放心,世子已經派人去請他們入宮了。”宮女垂眸說道。
“你叫什麽名字?”
“奴婢秋鶯。”
隨後莫子玉被帶來了一處院落內,不是很大,也不是很奢華,不過卻是十分的清靜,院子裡面的綠植眼下長得十分繁茂,看上去十分的養眼。
因著南楚王宮才經歷巨變,宮裡面本來就人手不足,故而前來伺候莫子玉的一共三人,除卻秋鶯,還有一個宮女以及一個小太監。
不久之後,綠俏跟秦逸也入宮了。
綠俏小聲的跟莫子玉說道:“小姐,咱們不走了?難道世子要娶你不成?”
“瞎說!”莫子玉罵道,“我答應他,看著他登基成為楚王,也不過幾日的時光罷了,等這件事情之後,咱們還是繼續去找師父。”
“嗯。”綠俏點頭,“方才有人來接我跟小逸入宮,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姑娘真的打算住在王宮了呢!”
“這裡是南楚王宮,咱們畢竟是北夏人,又是多事之秋,盡量不要出去了,也不要惹事。”莫子玉說道,“這幾日我好好教你跟小逸一些醫術,在軍營的時候,太忙碌,都沒有怎麽時間好好教教你們。”
莫子玉他們三人暫且在南楚王宮住下了,據秋鶯傳來的消息,世子將在四月十三登基成為王上,這個消息倒是已經傳出去了,到時候會有各國的使臣前來恭賀。
距離登基的時候也就十來天了,這王宮內的人要整理,將俞南王的人全部都清理出去,人員要補充,王宮要修繕,事情實在是太多了,不能夠在外國使臣面前丟了顏面。而羋梓更是忙得連睡覺的時間都沒有,軍務、政治、經濟、民生,那些老臣的安撫,那些新臣的試探,那些功臣的獎賞,還要與那些豪族博弈,平衡各方關系,都得他來拿主意。
這一日,晚些的時候,莫子玉正在做飯。
綠俏在背穴位,小逸不過看過一遍就全部了然於心了,叫她嫉妒不已。
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莫子玉暗笑,以後他們三個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就這麽平平淡淡的過下去也好。
羋梓在這個時候來了,臉上沒有笑意,只有疲憊。
他瞧著屋子裡面溫馨的場景,微微愣了一下,隨後讓伺候的宮人退下,輕手輕腳的來到了廚房內,看了一會兒莫子玉忙碌的背影,隨後問道:“有我的份兒嗎?”
莫子玉回頭,笑了笑,說道:“加一雙筷子而已。”
羋梓抱著手臂站著,像個守著大人做飯的孩子一般,臉色焦慮的神色慢慢趨於平靜。
沒一會兒飯菜的香味傳來,綠俏跟秦逸也停止了打鬧,雖然跟羋梓一起吃飯,他們並不習慣,不過卻也不排斥。
“怎麽樣?最近很累嗎?”莫子玉遞了一雙筷子給羋梓,“你的臉色看上去不太好,要不要我給你開一副安神的藥?”
“不必。”羋梓說道,“我不是睡不好,我是根本沒時間睡覺,太多的事情要忙了,做一國之君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我需要學習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慢慢來,你還有很多的時間。”莫子玉說道,“我相信你一定會成為了一個好的君主的。”
說話間卻聞得一陣清脆的笑聲傳來,幾人都朝著門口看去,只見著一個穿著粉色衣服的女子走了進來。
女子約莫十七八歲,身材高挑,圓圓的臉蛋,彎彎的眼睛,看上去不是十分的漂亮,卻也非常的具有親和力。
“找了你許久,沒有想到你居然來這裡偷懶了!”女子走了進來,“這一位應該就是大家經常提起的薑姑娘吧?我聽戈才說起你好幾次了,說你醫術可好了,我一直想要來認識一下你這一位女中豪傑,就是太忙了,一直沒什麽時間,今兒可算是見到了!”
見到莫子玉的眼神疑惑,她笑了笑,爽朗的道:“還沒有自我介紹一下呢,我叫孫平靈,是南楚太傅孫泰的女兒,今日來王宮裡面的事情太多了,世子一個人忙不過來,樂頤郡主就讓我來幫忙料理一些事情。”
“原來是孫小姐。”莫子玉淡淡一笑,“幸會。”
“找我何事?”羋梓問道。
“登基那一日穿得龍袍送來了,等著你去試穿,若是不合適,好讓裁縫修改。”孫平靈熟稔的說道,“還有,今兒發現了兩人有些可疑,已經讓郝鼎前去審問了,還有就是黔靈宮修繕的銀錢不夠了,戶部撥款得你的手諭方可,還有禮部將大典的儀式都呈上來了,就等著你來過目呢!這些事兒都堆著,可容不得你偷懶,今兒我必須看著你將事情都做了,就是不睡覺,這些事兒都得辦了,拖不得了!”
“得了, 得了!”羋梓無奈舉手投降,“我怕了你了,你別嘮叨了,這飯我也不吃了,咱們現在立即就去把事情都辦完了,成了吧?”
“這還差不多。”孫平靈說道,“對了,今兒上午,明兒上午我父親肯定會問你關於安縣的處理方法,你若是沒有好的法子,他定然又會訓你的,你今晚上得好好的想想!”
“虧你提醒了,這事兒我差點忘了。”羋梓說道,“最後忙得頭昏腦漲的,不吃了,咱們先去將事情一件件捋順吧。”
“嗯,你別慌,我會跟你一起想辦法的。”孫平靈說道,隨後兩人一道離開。
綠俏瞧著兩人離開的背影,說道:“這位孫小姐,可真是個有魄力的人,我看著世子在她的面前,就跟個小孩子一樣!”
“太傅孫泰我聽說過,乃是有名的大儒,以前也是世子的老師,世子對他很敬重,跟這位孫小姐也是有一起長大的情分在,既然樂頤郡主能夠讓她幫忙處理宮中的事情,她的能力也必然是十分的出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