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府。
秦王被幽禁宮中,等待大理寺的調查結果,雲嬪被降為貴人,此番秦王出事,倒也的確讓人心焦如焚。丞相府怕上官玉兒太過憂思過重,幾次三番派人前來安慰,言明秦王的事情並不嚴重,只需要三五日便可以回來,讓她不必過於擔心。
自從上回子與芙蕖談話之後,上官玉兒便有了心病,身子一直就不大好,這會兒秦王出事,她思慮就更重了,纏綿病榻了兩日。
兩日吃喝了些藥,未曾吃過東西,上官玉兒的身子更加的羸弱,叫佩蘭等人擔憂不已,嘴巴都勸幹了,卻是一點用都沒有。
到了第三日,上官玉兒勉強打起了精神,起身親自寫了一封信給薑側妃,邀她來秦王府一敘。對於這封信,佩蘭心裡面很是憂慮,這回子秦王出事與祁王有很大的關系,這個時候邀請薑側妃來府上,只怕會生出些流言蜚語來。
上官玉兒倒是沒有顧忌那麽多,隻讓佩蘭將信送出去。
莫子玉接了信之後,下午時分便是來了秦王府內。
上官玉兒跟劉凌大婚的時候,她來過一趟秦王府,再來這裡,周圍的景色依舊十分的熟悉。莫子玉剛開始的還略微有些感慨,不過到了後來便是越發的漠然了,這裡的一切對於她來說,不過是前程往事罷了。
她心中不免歎了口氣,只怕是祁王給她的愛護與柔情,竟然在淡化她的仇恨與復仇的衝動。
她在經過原來居住過的寢宮的時候略微頓住了腳步,那個地方現在已經被封閉了,不讓任何人入內。
而那個地方留著她最痛苦,最殘酷的回憶。
那些如熊熊燃燒的烈火一般仇恨在一起燃起,莫子玉腦子裡面不免再一次的想起她那剛出生的孩子以及憐兒她們十幾個陪嫁來到秦王府的仆人的性命來。
這秦王府,於她來說是地獄。
這秦王,與北夏來說,也不過是蛀蟲,留著,有何益處?
慢慢的來到了北院上官玉兒的寢殿,莫子玉入內,佩蘭迎上前來說道:“薑側妃,你總算是來了,我們王妃一直盼著你來呢!既然王妃這個時候要見你,足見你是王妃最信任的人之一。薑側妃請你一定要勸勸王妃,這些日子她一直不肯吃東西,眼見著這身子越發的虛弱,她還懷著孕呢,這大人都快受不住了,何況腹中的孩子呢!”
“玉兒的身子一直都還不錯,為何會急轉而下?”莫子玉蹙眉問道。
“都怪芙蕖夫人,若不是她……”佩蘭似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一般,“總而言之,薑側妃勸勸咱們王妃多保重身子吧!”
莫子玉入內的時候,上官玉兒披著一件外衣,正在窗邊的美人榻上看書,聽到腳步聲,她轉過頭來,虛弱的一笑:“你來了?我們好久沒見了,我一直都想要見見你呢!”
莫子玉瞧著上官玉兒的身形柔弱,臉色蒼白,想當初這也是個活潑客人的姑娘啊!難道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要在上官玉兒的身上重演了嗎?趙凌為了芙蕖要活活逼死上官玉兒不成?
“你瘦了不少。”莫子玉上前心疼的握住了她的手,“若是瞧見你現在的模樣,晉王妃也會心疼的。前兩日我見到了晉王妃,她還說起,待空了,要來瞧你呢,你這個模樣,不是讓她瞧了擔心麽?”
上官玉兒淡淡的笑了笑:“我也沒有法子。”
“他對你很不好嗎?”莫子玉問道。
上官玉兒輕輕的搖了搖頭,輕笑了一下:“不,他對我很好。”
“那你為何會如此?”莫子玉疑惑的問道,“那是芙蕖?”
“秦王護著我,芙蕖根本沒法子踏入這院子裡面。”上官玉兒說道。
莫子玉倒是驚訝了一下,沒有想到劉凌會如此護著上官玉兒,瞧著上官玉兒的神色,只怕劉凌對她卻也是真的不錯,只是為何這身子倒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呢?
“你這是心病?”莫子玉給上官玉兒把脈,脈象十分的虛弱,勸道,“我開一副藥你且吃著,是開胃的,這飯也得按時吃,若在這麽下去,你不吃不喝,心中鬱結不結,只怕腹中的孩子會有危險。”
“道理我何嘗不知道呢?”上官玉兒苦笑了一下,“只是心裡面總是過不去,有時候也不免會想,若是這孩子沒了,對他來說,反倒是一種解脫。”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了?”莫子玉蹙眉問道,“你到底怎麽了?”
“不說我的事情了,我這是心病,心病還須心藥醫,我得自己走出來才行!”上官玉兒握住了莫子玉的手,接著說道,“我這一次邀請你過來一趟是為了秦王的事情,爺爺跟父親派了不少人來說,秦王會沒事的,過幾日便回來了。可是我心裡面總是放心不下,思來想去,也不知道該問誰。我想要問問你,他真的不會有事麽?”
她苦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怎麽了,有時候盼著他回不來了也好,有時候又希望他好好兒,好好兒的站在我的面前,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麽了。”
莫子玉瞧著上官玉兒的神色,只怕她喜歡上了趙凌了,不免心中一歎,孽緣啊。
“具體的情況我也不是很了解,王爺很少跟我說起朝堂之上的事情。”莫子玉說道,“不過他說陛下的兒子,是皇子,當朝宰相的孫女婿,除非是謀反叛逆,不然是不會有性命之憂的,這一點你倒是可以放心。不過陛下最是在乎科舉環境,秦王這是觸了陛下的逆鱗,只怕也不會這麽輕易過關。我猜測會降爵,丟幾個差事,人定然可以平安回來的。”
“降爵麽?”上官玉兒的嘴向上挑了一下,露出一抹諷刺的幅度,“如今局勢凶險,朝政更是如同猛獸一般,他被降爵被削位,他人還不將他生吞活剝了麽?”
她說完又看著莫子玉,繼續說道:“咱們也不用粉飾太平,祁王與秦王之間本就是水火難容,鬥了這麽些年了,眼下來看,只怕是祁王終究勝了。只不過他們男人之間的事情,終究還是他們男人之間的事情,咱們女人左右不得,他們容不得彼此,可是咱們之間的姐妹情誼是不會變的!”
她握住了莫子玉的手,看著她的眼睛問道:“對嗎?”
“咱們之間的感情,本就與其他的事情無相乾。不管外界風雲如何變幻,你便是你,你是上官玉兒,我便是我,我是莫子玉,這一點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改變。”
兩人握著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莫子玉又陪著她說了好一會兒話,談談詩詞歌賦,談談京中趣事兒,談談最近寫的詩文,叫上官玉兒寬慰了不少,精神也好了不少,晚上的時候吃了大半碗粥。
莫子玉留了一張藥方,囑咐佩蘭按照藥方抓藥煎給上官玉兒服用,等到夜幕降臨的時候方才離去。
佩蘭拿著藥方不知道該不該煎這服藥,畢竟是薑側妃留下的,她有些不放心,但又想著薑側妃與小姐的感情好,應當不會有什麽歪心思的,想了想還是詢問了一下上官玉兒的意思。
上官玉兒將藥方看了一眼,隨後將藥方燒了,佩蘭驚訝道:“小姐你這是做什麽?”
上官玉兒微微笑道:“這孩子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保住,我知道她是為了我好,盼著我康復起來,只是將來若是這孩子沒了,倒是少不得會連累了她!”
“小姐,你總是在為別人考慮,可曾好好的考慮過自己?”佩蘭心疼泛著淚花道,“你可別胡思亂想,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小王爺也會平平安安的。”
在劉凌在宮中被幽禁了五日之後,被放回了秦王府,不過依舊被軟禁著,不能夠出門。
回去之後,劉凌自然是第一時間去探望上官玉兒,瞧著她如今瘦的只剩下一把骨頭的模樣,心疼不已,當即將伺候的人全部痛罵了一頓,若不是上官玉兒攔著, 只怕是要將他們給發賣出去。
“這些日子難道都沒有好好的吃過東西嗎?”劉凌握住上官玉兒的手,隻覺得一點肉都沒有,更是覺得心涼,這幅身子,腹中還有孩子,該如何是好?
上官玉兒將手抽了出來,淡淡的說道:“妾身沒事,王爺不必擔心。”
“如何不擔心啊!”劉凌讓侍女們去端來了一碗粥,親自為她服下。
上官玉兒勉強吃了幾口,便再也吃不下了。
“禦醫都來瞧過了?”劉凌問道,“怎麽說?”
佩蘭說道:“瞧過了,每日都來瞧過。禦醫說了,王妃是心病,若是王妃自己想不通,他們也沒什麽法子。”
“一群庸醫!”劉凌罵道,“若是治不好王妃,本王要了他們的性命!”
“王爺。”上官玉兒喚道,“妾身沒有求過你什麽,這件事情盼著你能夠答應。”
“你說,不管什麽我都答應你。”劉凌急忙說道。
“我這一生不願意連累了別人,若是有一日我真的有什麽不測,你不可遷怒別人。”上官玉兒說道,“你可應我?”
劉凌輕輕一歎,握住她的手說道:“本王應你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