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子玉幽幽轉醒,外面的天色剛剛明,風從窗戶吹來了,有著些微的涼意。
劉旭還在睡著,呼吸均勻,卻不知道夢到了什麽,眉頭微微蹙著。
莫子玉伸出食指,輕輕的揉著他的眉心。
劉旭睜開眼睛,握住了莫子玉的手,笑道:“本王當那個小妖在放肆,原來是你這小妖精!”
“王爺方才夢到了什麽?”莫子玉伏在他的胸膛上問道,“王爺夢裡面都在煩惱麽?”
劉旭睜著眼睛看著床頂,眼神慢慢的從迷蒙恢復了晴明,他將雙手枕在腦後,說道:“夢到了一些往事。”
“讓妾身猜猜,是關於母妃麽?”莫子玉柔聲問道。
“是啊。”劉旭說道,“本王方才夢到五歲時候的事情,母妃纏綿病榻,外面鵝毛大雪,我想要去找父皇,可是一直在雪地裡走著,怎麽也走不出去。”
“事情已經過了好多年了。”莫子玉說道,“王爺心裡面還是走不出去。”
“怎麽能夠走得出去呢?”劉旭苦笑了一聲,“那是我的母妃啊!我那麽的弱,我救不了她,我也幫不到她!”
“你那個時候也不過是一個幾歲的孩子而已。”莫子玉說道,“何必如此苛求自己呢?”
“不說了。”劉旭抱住莫子玉的肩膀,“該過去的,不該過去的,終將都會過去的!只是母妃的仇,忘不了,也不能夠忘!不過這一日快了,所有被雪封蓋的冤屈,終將都會大白於天下。”
兩人在床上靜靜的呆了一會兒,隨後莫子玉起身,到了銅鏡前梳著頭髮,劉旭緊跟著起來,走到了她的身後,看著鏡子裡面的她,從後面抱住他,說道:“你今日的眉毛有些淡,本王替你畫吧?”
下午下了學堂之後,劉昶清便去驛館探望羋梓。
“羋大哥,你身子好些沒有?”劉昶清瞧著羋梓的臉色還是十分的蒼白,身子也比以前瘦了不少,擔憂的問道。
羋梓半躺在床上看書,將他來了,將書放下,淡淡笑道:“放心好了,死不了!今兒怎麽想著來看我啊?”
“今兒得了空,自然是要來瞧你的。”劉昶清說道,“還沒有當面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呢!你可真是我的貴人,我兩次遇到危險都有你,要不是你,我只怕已經不在了。如今我好好兒,你卻是躺在床上,我這心裡面很愧疚啊,恨不得是自己躺在床上。”
“你是不是傻!”羋梓笑道,“我身子強壯,受傷了休息三五日就好,你要是受傷了,那不得躺個一年半載啊!再說了,我們還是不是兄弟了,什麽就不救命之恩的,說話怎麽這麽見外啊!”
劉昶清在床上坐下:“我們好久沒有一起騎馬射箭打獵了,我好想念跟你一起彎弓射箭的日子啊,這今年的圍獵又要到了,你得快點好起來!去年出了意外,今年應該不會有什麽意外了,咱們兩個一定要聯手,大殺四方啊!”
“好啊!”羋梓笑道,“咱們就來個大殺四方!”
頓了頓,羋梓又問道:“薑側妃沒事吧?”
劉昶清眼睛轉了一下,笑道:“很好啊,薑側妃跟父王的感情非常好呢!我一個人在王府很孤單,真希望薑側妃能夠給我生一個弟弟陪我玩兒!”
羋梓沒有說話,沉默了一下問道:“端午那一日的意外,可有查出真相來麽?”
“我只聽說了一些事情,那一日攜帶火石的那條龍舟之上的人全部都死了,差一點就死無對證了,不過卻活捉了一人跟這件事情有關系,就是那一日意圖綁架我的藍衣人,不過這人嘴很硬,嚴刑拷打了幾日才招供了,似乎跟一個什麽年輕的公子的人有關,好像跟上回子靈隱寺遇襲的時候也有些關系呢!”劉昶清說道,“我只知道這些,具體的情況只有父王最清楚。”
頓了頓,劉昶清繼續說道:“其實……那一日的事情,產生的傷亡倒還是小事,更重要的事情是產生了一些不好的輿論影響,這端午龍舟乃是祈求風調雨順的,出現了意外,必然對於民心有些影響,然而現在北夏與西魏正在開戰,且不知道對於戰事是否會有影響。”
“莫家軍治軍甚嚴,怎麽會被這小小的輿論影響呢!”劉昶清笑著點了點羋梓的腦袋,“你這是杞人憂天!”
兩人雖然年紀差了好幾歲,但是聊的也頗為投機,聊了好一會兒,劉昶清才返回了王府。不過他回去之後,到了半夜就開始發燒了,紅綃半夜給他蓋被子的時候,發現的,額頭燙的不得了,只怕感染了風寒,本想去請莫子玉,又不想打擾她休息,急忙讓人連夜去請了禦醫過來。
禦醫急匆匆的趕來瞧了,隻說是風寒,不打緊,開了兩副藥。
秋水苑。
三夫人輕輕的搖著手上的團扇,笑道:“王妃希望這祁王府後院變成了她楊家姐妹的天下,不過做法上卻有些失了偏頗。八夫人是她的妹妹,她怕八夫人日後不服她的管教,便是時時刻刻想著打壓她,如今八夫人怨恨她不得了!再說了,九夫人終究不過是一個奴婢……”
她說到這裡,似乎想起了什麽一般,說道:“薑側妃,我沒有那個意思!”
莫子玉擺手輕輕的笑了笑:“你繼續說。”
“九夫人是難成氣候的,這王府有一個你就足夠了。不過王妃希望九夫人分了你的寵愛,似乎也在提防著她,我本以為她們三個若是聯手,咱們兩人會疲於應付,現在瞧來,是我多慮了,她們三人各懷鬼胎,這內耗都無比的精彩,咱們隻管看戲就是!”三夫人輕輕笑道。
莫子玉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淡淡的說道:“也是,她希望有左膀右臂幫她一把,又害怕將人碰到了不受她的管教,如此矛盾,終究難成氣候。”
三夫人喝了口茶:“你聽說了沒有,黃河水災,有些失了家園和土地的流民來了京城,不過不多,都被安置了,不過據說其中有幾人感染了瘟疫,也不知道真的假的,弄得現在京城人心惶惶的。”
說話間,綠俏在外面說道:“姑娘,紅綃在外面,要見你。”
“她不是在世子身邊伺候麽?”莫子玉說道,“讓她進來回話。”
紅綃剛入內,就急忙跪在了莫子玉面前,臉色焦急的說道:“姑娘,你去看看世子吧,世子好像不太對!”
“怎麽回事?”莫子玉突然站了起來,急忙朝著琳琅閣而去,三夫人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也跟了去看看。
琳琅閣內八夫人瞧著薑側妃與三夫人帶著人急匆匆的趕來,還以為自己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對,得罪她們了,急忙前去門外迎接,笑道:“薑側妃怎麽來了?是來看世子的嗎?世子好像還沒有起床呢!”
莫子玉沒有理會她,直接去了劉昶清的屋內。
這紅綃原本以為劉昶清只是風寒,禦醫也確診過了,給世子吃了兩副藥,卻不見世子退燒,反而身上起了紅疹子。她立即察覺到不對,急忙去稟報了莫子玉。
莫子玉上前,摸了摸劉昶清的臉,蹙眉道:“怎麽這麽燙?”隨即開始給他把脈。
八夫人跟了進來,驚訝道:“世子這是怎麽了?怎麽昏睡不醒啊,是得了風寒了麽?快去請大夫啊!”
紅綃福身道:“昨兒已經請了大夫了,只是世子的病症越發嚴重了!”
“混帳!”八夫人罵道,“自然昨晚上世子就病了,怎麽不通知我?你這賤婢,到底有沒有將我放在眼裡!”
“噓!”三夫人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小聲一點,世子還睡著呢,現在不是責備的時候,一切等世子好了再說吧。”
八夫人瞪了紅綃一眼,放低聲音罵道:“下回子再敢瞞我,饒不了你!”
“是瘟疫。”莫子玉給劉昶清診斷之後,臉色鐵青的說道。
“什麽?”八夫人以為自己聽錯了, “薑側妃,你方才說說什麽?”
三夫人的臉色也變了一下:“瘟疫?難道是因為來到京城的那些流民帶來的嗎?原來這並不是謠言,而是真的!”
八夫人嚇得臉色發白,極其不自然的說道:“怎麽會是瘟疫呢?那個,我突然想起來,我還要給王妃請安呢!”
說吧,她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生怕被感染了。
“薑側妃,那現在怎麽辦啊!”紅綃哭著說道,“若是世子有個三長兩短的,我還有什麽臉去年蘇側妃啊!”
“別哭了!”莫子玉說道,“世子身上的瘟疫,極具傳染性,你們別碰他,我現在就帶著世子回秋水苑!這一旦感染了瘟疫,生死未知,綠俏,你現在回去一趟,告訴秋水苑的人,我要帶世子過去,讓他們願意留下的就留下,不願意留下的人都走,同時從昨日起伺候過世子的人跟我一起去秋水苑,在世子的病沒有好之前,將封閉秋水苑,任何人都不準出入!”
瘟疫二字,何其嚇人!這染上之後,還有活命的道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