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苑。
“坐吧。”莫子玉淡淡一笑,“來便來,怎麽還帶著禮物?”
薑生瞧著自己打的幾隻野味有些窘迫,臉色微紅,垂眸說道:“薑側妃在王府內,想來是什麽都不缺的,不好空手上門,隻好去山上打了幾隻野味,希望薑側妃不要嫌棄。”
“這便是你的一番心意,怎麽會嫌棄呢!”莫子玉微微一笑,“只怕也是花了不少時間的。”
“不嫌棄就好,不嫌棄就好。”
“在京城可還住得習慣?”莫子玉問道。
“習慣!”薑生立即點頭道,“這是我這輩子住過的最好的地方,可比咱們梅村強多了。只是我這個人吧,操勞慣了,這一下子閑下來,衣來張口飯來伸手的,有些不習慣不自在,只是我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不好找活計。我今兒厚著臉皮前來,就是希望薑側妃能夠為我找一個活計,讓我能夠憑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我這麽一個七尺男兒,在你那兒白吃白喝,心裡面委實過意不去。”
“不必過意不去,既然是親戚,互相照顧是應該的。”莫子玉淡淡的說道,“不過若是你希望謀一個好的活計的話,我這兩日倒是也為你找了個地方。”
“哦?”薑生大喜,沒有想到薑側妃會這麽爽快的答應了,“是什麽地方?”
“我在京城裡面也有幾件鋪子,是王爺賞賜的,你便是去看著這件鋪子吧,交給外人不如交給自己人放心些!”莫子玉微微一笑。
薑生大喜過望,急忙起身相謝:“多謝薑側妃提攜,薑生絕不會辜負你的信任的!”
“坐吧,你也是我哥哥,咱們還有塊兒長大的情誼在,別客氣了。”莫子玉微微一笑。
薑生越發的無地自容了,這薑柳是她母親帶過來的,自小便被他們叫做野種,雖然那個時候年少不懂事,不過卻也實在是欺負過她排擠過她。
“二叔二嬸沒少罵我吧?”莫子玉眼神微微一轉,笑問道。
薑生有些為難的笑了笑,說道:“他們那是不識好歹。”
“你能夠上門來跟我討個活計,願意用自己的雙手養活自己,沒有將我養活你當做理所當然的,便是足見你是個明事理的。”莫子玉說道,“他們既然來了,無緣無故的我也不會趕他們走,他們想罵幾句就罵吧,只是你也應該知曉,我本無依無靠一步步靠著自己走到今日,若是一步走錯,滿盤皆輸。他們想在京城帶著,乖乖兒不惹禍,吃穿都少不了他們的,他們若是惹了禍,你我都得被牽連,你要知道,這裡可是京城,一口唾沫就能夠吐到一個皇親國戚。”
頓了頓莫子玉接著說道:“你呢,便是將他們多看這些,別叫他們惹出什麽麻煩事來!你卻銀子或是缺錢,變同我說就是了,有什麽棘手的事情也隻管遣人來告訴我一聲!”
“是!我一定將他們看住了!”
這薑生求來了滿意的差事,心滿意足的離去了。
綠俏笑道:“可算是遇到一個稍微明理一些的了!那些野味送到廚房了,綠屏說晚上加菜!”
莫子玉自然也有自己的打算,自己醒來以後跟之前的薑柳大為不一樣,雖然以各種理由應付過去,只怕還是會叫人起疑心,如今有之前的親人在,還相處的不多,只怕就能夠叫他們打消疑慮了。
劉氏母女剛開始住著還覺得拘謹,多住了幾日之後就將這地方當做自己的地盤了,更是偷偷的將屋子裡面的有些古玩花瓶什麽的時候,偷出去變賣,藏做自己的私房錢。
對待下人也是極為刻薄,恨不得她們每時每刻都在乾活兒,看不得她們閑著,一旦看到她們有什麽說話兒的功夫,那是非打即罵,叫下人們都怨聲載道的。
這一日,劉氏依舊還是穿金戴銀的出門去,懷中揣了一柄玉如意準備去買了,又打算買幾匹布給她女兒做新衣服,在布莊內卻遇到了一位貴婦人搭訕。
“這位夫人很面生啊,是剛來京城麽?”
劉氏見著對方舉止氣派,有些怯場,隻說自己如今住的地點。
那貴婦人大驚:“那不是祁王府的薑側妃的宅子麽?你怎麽住哪兒,你跟她是什麽關系啊?”
劉氏搓了搓手,笑了笑說道:“我是她二嬸。”
“原來是薑側妃的二嬸啊!”貴婦人親熱的拉起了劉氏的手,“難怪穿戴這麽氣派呢,你也來買布?看上什麽料子了?這是雲錦,最是趁皮膚,你若是喜歡,我便是送你吧!”
劉氏原來在梅園的時候就是見到一個地主婆子也得低三下四的,現在遇到這個一個貴婦人對自己討好,心裡面自然是歡喜不過,欣然接受對方的討好了,有別人掏錢,她自然是樂意接受。
這貴婦人不是旁人,正是錢氏。
早些時候因為假懷孕的緣故,差點被休了,不過因著差點丟了小命,還是沒有狠下這個心休了她,錢氏也老實了很久,不敢再造次。不過昨日得了祈王妃的指使,讓她來接近這個土婆子,她自己本身也與薑柳有仇,自然就應了下來,故而今日強忍惡心,與這婆子說話。
劉氏對錢氏,那是如今見到了親人一般,又想要將她約去宅子裡面坐坐,讓她見識一下自己住的地方的氣派,不過錢氏婉拒了,兩人約了明日再聚。
劉氏沒有想到這錢氏居然對她這麽低三下四的,自信心大增,也認識到了原來薑側妃二嬸的身份這麽好用,不好好的利用一下,簡直對不住自己來京城一趟!
她立即趕回去,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了相公女兒,便是打算好好利用薑側妃親戚這個身份斂財!
薑二叔覺得不妥:“這若是出了什麽問題,豈不是會連累了薑柳?”
“薑柳不管我們,我們還管他做什麽!”劉氏罵道,“她不是瞧不上我們麽,我們便自己賺錢養活自己,有什麽不可以的!”
下午時分,莫子玉換了一身男裝,來到了保安堂,恰好容淺是昨日回來的。
“坐吧。”容淺在自己跟自己對弈,他垂眸看著棋盤,“聽聞這回子的瘟疫是你解決的?”
“運氣好罷了。”莫子玉淡淡的說道。
容淺抬眸看著莫子玉,淺淺一笑:“這個不只是運氣而已,若非有仁心,若非有醫術,若非有經驗,只怕是做不了這種事情的。你能夠救了這麽多百姓的性命,是因為你沒有將自己的性命放在第一位。若是醫者害怕染病,未曾深入診治病人,只怕也配製不出藥方。你的藥方我看我了,跟我師妹一貫的用藥習慣有幾分相似呢!”
莫子玉愣愣的看著容淺,心中一酸,說道:“不過是巧合罷了。”
容淺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頓了頓又道:“我沒有想到,我離開不過短短時間,郡主居然不在了!”
提起劉瑤,莫子玉的眼光不由得一紅,悵然道:“人生如戲,莫不是如此吧。”
“當初我師妹也是一樣,我不過是出了一趟京城,回來之後見到的便是她的墳墓。”容淺說道,“你一直都在京城,對郡主的事情可曾知道些什麽?”
“郡主出事的時候,世子感染疫症,我關閉了秋水苑的門,專心為世子治病,等我知道郡主的死訊的時候,已經是幾日之後了。”莫子玉說道,“直到今日,京兆府跟大理寺都沒有查出什麽線索來,調用了這麽多的人力,這麽久的時間,一點線索都沒有除非是他們不想查出來!這個凶手, 想來想去,只能夠是劉凌了。”
頓了頓,莫子玉繼續說道:“早些時候郡主就同我說起過,她找到了芙蕖謀害莫子玉的證據,這個證據證明了芙蕖的惡毒,同時也證明了劉凌的殘忍與糊塗,他只怕是為了殺人滅口!”
“仔細想想,除了他,別人只怕真沒有這個膽量與實力。”容淺冷聲說道。
莫子玉擦了擦臉上的淚水,吸著鼻子說道:“所以,不管如何,趙凌都必須死!他會不得好死的!”
容淺一貫淡然的臉色也浮現了一抹殺機。
與容淺傾訴了一通之後,莫子玉感覺心情好時蘇暢了些,礙於時間不早,便起身離去,剛到了保安堂的大廳,就碰到了一位熟人,羋梓。
他的眼神在大堂內四處瞧著,目光終於落到了莫子玉的神色,眉毛輕輕的一樣,眼中流轉出一抹笑意。
莫子玉微微一愣,自己穿著男裝,換了一副人皮面具,他是怎麽認出自己的?
羋梓笑著走上前,說道:“方才瞧著青靈與綠俏在對面的茶舍內喝茶,我便是想著你可能在這裡,就進來碰碰運氣,沒有想到你真的在這裡!你是身子不舒服麽?”
莫子玉急忙搖頭,笑道:“我很好,來這裡,隻為見一位故人。你……還好嗎?”
她的話剛問出口,抬眸就瞧著青靈過來了,只怕她也是瞧著羋梓入內,所以跟了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