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嬤嬤還在院子外面跪著呢!”鈴蘭將一旁小侍女手上的扇子接過,站在二夫人楊氏身旁,輕輕的扇著,“夫人若是不想見她,奴婢讓人將她叉走!”
楊氏將帳本合上,纖纖玉指輕輕的揉了揉太陽穴,聲音透著怒氣與冰涼:“她讓我丟了那麽大的臉面,沒有打死她算是網開一面了。”
“夫人要嚴禁王府內的賭博風氣,將她兒子當做典型抓了,還要依法嚴辦,她此刻也是想為自己的兒子求一條生路,只怕不會那麽輕易離去的。”鈴蘭眸子微微一轉,“那婆子心眼兒小,這回子二夫人若是不幫她,她定然會記恨的,不若將她遠遠的趕出府,將她沒法子動什麽歪腦筋才是。”
“一個下人而已,能夠有什麽能耐?”楊氏閉著眼睛說道,“她是從母妃身邊出來的人,又跟了王爺這麽多年,有些情分在裡面,我們也不能夠趕盡殺絕,反倒是落個不好的名聲。”
“這肅清風氣的事情,王爺讓夫人協助王妃而已,這些本該都是王妃的事情,夫人何必都,這可都是得罪人的事情。”鈴蘭從一旁侍女的手上將參茶取過,遞到了楊氏的手邊。
“這正是顯我能耐的時候,也正好叫王爺瞧瞧,誰才是真正能夠幫助他的女人。”楊氏喝了一口參茶,嘴角一勾,笑得十分自信,“既然有了這個名正言順的機會,我得好好的把握住,將威信早早的豎起來,日後就是三夫人那個賤蹄子,見了我也得恭恭敬敬的。”
楊氏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王氏娘家無勢力,無子嗣,無寵愛,只要自己的肚子爭氣,生下兒子,這王妃的位置早晚是自己的。
若王爺他日能夠成為太子,日後只怕是坐上皇后之位也有可能!
楊氏看向窗外,月涼如水,一些往事也慢慢的湧入腦中。
她縱然入了王府為妾,也要為自己爭一個前程,不會叫任何人看了笑話。
“今兒傳來的消息,王爺往青躍親自給秋水苑的那位送了白玉膏,白玉膏何等珍貴的藥材,王爺難道對那小蹄子上了心?”鈴蘭繼續打著扇子,“不過一個賤婢而已,夫人也不必放在眼中。”
“那丫頭有幾分姿色,王爺貪圖新鮮可是有可能的。”楊氏冷幽幽的一笑,“那賤婢平日裡面舉止粗俗不敢,今日表現卻叫人高看幾眼,這背後必然有高人指點。我猜想莫不是王妃想要用那丫頭分寵?”
她眸子微微一轉,露出一抹精光,笑道:“蘭兒,你說劉嬤嬤現在心中最恨誰?”
“夫人的意思是?”
“既然劉嬤嬤得罪了薑夫人,就讓她去秋水苑伺候著贖罪吧。”楊氏冷冷一笑,“傳話讓她好生服侍,若是再敢怠慢主子,以下犯下,當心她的老命!”
“是!”
翌日一早,太陽從半合著的窗欞鑽進來。
莫子玉依舊陷在血色的噩夢之中。
“娘,救救我!我好痛!”一個滿身血水的嬰兒朝著她爬來,哭得撕心裂肺,莫子玉想要去抱抱這孩子,他卻立馬消散如煙。
“孩子,我的孩子!”莫子玉在夢中蒼涼悲切的叫喊著,“是娘對不起你的,保護不了你!我會為你報仇的,一定會為你報仇的!”
“姑娘,醒醒!”
熟悉的聲音響起,莫子玉猛然睜開眼睛,楞了一下。
“姑娘可是做噩夢了?”綠俏將窗戶打開,
讓陽光鋪在地上。 莫子玉在臉上摸了一把,全是淚水,她用袖子擦了擦,淡淡的說道:“沒什麽。”
外面傳來了一些噪聲,綠俏好奇的將腦袋從窗戶抬了出去,只見著被打了二十大板的劉嬤嬤被抬到了秋水苑。
她心中一驚,急忙出去瞧個究竟。
綠俏瞧著這婆子咿咿呀呀的被抬到了屋內,又指使這秋水苑的下人們做這做那儼然一副主子模樣,這名義上是讓她來服侍七夫人,實際上秋水苑是來了一尊菩薩,她氣得直跺腳,小跑著去將此事告知莫子玉。
臥室內,紅綃正在給莫子玉梳妝,聽到了綠俏的話,她微微一笑說道:“既然來了秋水苑,咱們不能夠將人趕出去不是。她吃了一次教訓,知道了姑娘的手段,想來是不敢造次的,以我瞧來,不足為慮的。”
“你倒是穩得住。”綠俏急得團團轉,“姑娘,你來拿個注意,這劉嬤嬤該如何是好?她若是肯安安分分的,那就是太陽打西邊出出來了,須得想個法子將她趕出去,不然咱這秋水苑可沒有太平日子了!二夫人也真是的,這哪裡是來贖罪的,分明就是來添堵來了!”
“別胡說八道,二夫人既然如此安排,必然也是好心。”莫子玉瞧著鏡子裡面的模樣,看得多了也覺得適應了不少,現在這幅皮囊卻是不錯,若是自己上輩子有這般的美貌,趙凌可會手下留情一點?自己的孩兒或許不會慘死吧?
頓了頓,她接著說道:“劉嬤嬤現在受著傷,叫其他的人多照顧些。畢竟曾經是貴妃身邊出來的人,免得叫人說起我們怠慢了老人。”
正說著話,院子裡面傳來了一陣吵鬧的聲音,綠俏又急急忙忙的出去瞧個究竟。
隻瞧著有兩人在廚房門前拉拉扯扯的,互相辱罵著。
這院子裡面的人不服七夫人的管束,也不是一日兩日了,所以這爭吵也是常有的事情,偶爾紅綃會出面勸一下子,綠俏平日也懶得管這些人的閑事。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一來這水秋苑有個前程奔頭,那麽裡面這裡面的人不說是如一隻鐵桶,至少也得本本分分的,不可生出事端來,二來不可叫劉嬤嬤瞧了笑話,覺得這秋水苑亂糟糟的,有空子可鑽。
“別吵了!”綠俏插著腰,臉色怒氣騰騰的吼道,“大清早的,你們就這麽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你們這哪裡還像王府的人,比一些鄉下婦人還不如呢!”
這吵鬧的兩人都是在廚房乾活兒的,一人十七八歲,穿得一身翠綠的衣衫,一人三十五六,有些肥胖,吊梢眼看上去不好惹。
翠萍見有人做主,裡面跑到了綠俏的身旁,哭道:“綠俏姐姐,你來得正好!我今兒發現,她將平日裡面給姑娘做菜的香油換成了下等籽油,這汙下來的油便拿出去變賣了!”
“你這小蹄子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撕爛你的嘴!”王姐齜牙咧嘴,臉上的橫肉一顫一顫的,作勢就要上去打人,“綠俏,你可不要聽這小娼婦亂講!”
這些汙糟事兒王姐也做了不是一日兩日了,只是那薑柳本來就是個下人,嘴又不叼,做菜用的什麽油,根本就嘗不出來。這些事情大家都是知道一二的,這院子裡面沒幾人是乾淨的,就是不知道為何翠屏這小蹄子今日突然把事情給捅了出來。
“我亂講?”翠屏躲在綠俏的背後冷笑了一聲,“你床下有一個油壺,裡面是你可口的香油,每月初十,你借口出去買辦的時候,順便將那些香油拿出去賣了!綠俏姐姐,你現在就可以去她床底下翻一下,我到底有沒有胡說!”
王姐的臉突然青一陣白一陣的,不知道該如何辯解,一腔怒火全發在了翠屏的身上,撲著上去就要廝打她。
“夠了!”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高聲道,她在這秋水苑還有些威信,比莫子玉的話都好使,這話音一落,兩人果然不敢再動手。
鮑二媳婦笑了笑,上前勸道:“都是一個院子裡面,何必為了這麽一點小事傷了和氣,日後還要相處呢!這大早上的,大家手上都還有事情沒有做完呢,散了吧,忙自己個兒的事去。翠屏,你這嘴上也著實每個把門兒的, 飯可以亂吃,話可不可以亂說,你給王姐賠個不是,今兒的事兒也就算了,日後可不得再胡說八道!”
“我胡說八道?我說的都是實話,為什麽要向她賠不是?”翠屏委屈的咬了咬唇,偷偷的看了一眼沈嬤嬤。
“怎麽?”鮑二媳婦笑吟吟的,眼神卻多了幾分威脅的味道,“翠屏你這是翅膀硬了?這秋水苑你不想待下去了?”
“我……”
“昨兒王爺說了,咱們王府裡面有功必賞,有過必罰!”莫子玉從房內走了出來,陽光淡淡的掃在她的身上,只有一股從容不迫的氣度在,“有沒有老鼠進入米缸,只需要打開米缸看一下就好!如果翠屏誣告,那麽翠屏便有過,如果翠屏所言屬實,王姐便犯了罪,是非黑白,一查便知,豈能夠這般和稀泥,不了了之?”
“姑娘,都是一個院子裡面的人,咱們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何必弄得大家臉色都不過去?”鮑二媳婦冷冷的笑了笑,“姑娘不過被王爺關照了一回,便要同我們擺起譜來?姑娘別忘了從前可是咱們在這院子裡面守著你,以後會如何還不知道,姑娘現在要擺主子的架子,是不是太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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