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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立潮頭》四十六
  深港的秋天,時而像個婉約的少女,多愁善感而嫵媚動人。時而又像個頑皮的少年,活潑可愛而陰晴不定。

  這不,剛才還晴空萬裡,陽光明媚,這會兒,已經陰雲密布,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使整個城市很快籠罩在一片陰冷與潮濕之中,楚楚動人的宛若一位冷美人。

  原以為一場突發的車禍,一定會讓事件的主要責任人華文軍丟盔棄甲,潰不成軍。重則,可以讓作為主要受害人的華文軍,因為身體健康原因停工停職,直至被解雇辭退,從此失去與自己對抗競爭的能力。輕則,至少會因為酒後駕車造成重大工作失誤,受到公司嚴肅處理。別說競爭部長人選,恐怕今後連副部長也自身難保啦。

  如此以來,自己便可以為所欲為,高枕無憂啦。作為此次事件的直接受益人,華文強經常這樣得意地想象著。

  結果,令華文強感到意外的是,公司在認真調查事情原因及經過等事實真相後,只是小范圍地對華文軍做了口頭批評教育,但同時又在外宣與發展部的部務會上,對華文軍副部長在赴外江出差期間,所做的大量扎實有效的工作給予了充分肯定。為此,自感如意算盤落空的華文強,頓時深感失望與無奈,可謂心情鬱悶之極。

  俗話說,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掉淚。既然在身體和事業上沒有打倒對手,那就要在精神和意志上打敗對手,讓對方徹底失敗而絕無還手之力。眼見已經無計可施,華文強居然別出心裁地冒出這樣的一種想法。

  不久,心懷愧疚的葉麗芬,帶著三歲多的兒子華星,小心地攙扶著依靠拐杖一瘸一拐行走的華文軍,從外江市人民醫院出院,一路返回到了深港市的家裡。

  得知消息後的許小芳,急忙拉上丈夫華文強一起前去看望。但另有心事的華文強,借故工作太忙沒時間去探望,幾次都被推脫了。

  聽說張鼎新總經理和李懷文副總經理,打算一同前去看望病號華文軍時,心思詭秘的華文強,卻主動提出自己熟悉哥哥一家的住處,熱情地陪同公司領導一同前往探望。

  當看到雙手拄著拐杖行動極為不便的哥哥華文軍時,心懷鬼胎的華文強,噓寒問暖,家長裡短,當眾表現出一副關心和憐愛的舉動,不免讓人心生些許兄弟情深的感動。然而,在內心深處,早已沾染了塵世的鉛華與汙垢,逐漸變得圓滑世故且陰險狡詐的華文強,卻表現出了即將獲得成功前的洋洋自得,情不自禁地發出了這樣的感歎:華文軍呀華文軍,好好看看你自己吧,現在你都變成這個樣子了,還拿什麽跟我鬥!

  ……

  又是一個星期五的下午,葉麗芬跟往常一樣,心情坦然地下班後,徑直前往社區的天愛幼兒園去接兒子華星。要放在平時,華星這個班早就放學了。可是今天,眼見其他孩子都快走光了,還是沒有看到兒子華星的影子。

  一定是兒子貪玩,忘記了回家的時間了吧!小孩子們之間,嬉嬉鬧鬧,拖拖拉拉,經常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也沒有什麽值得著急和意外的。葉麗芬這樣想著,又順便想了想丈夫華文軍和家裡其他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又等了一會兒,幼兒園的孩子們都已經走光了,門口的保安都要閉園關門了,還是不見華星出來。這一下,葉麗芬有點著急了,趕緊詢問保安校園裡還有沒有留園的娃娃。保安說,都這個點了,連老師們都走光了,哪裡還有留園的娃娃呢?

  這一下,

葉麗芬像被人當頭敲了一棒,頓時兩眼發懵,慌了手腳。顧不上保安的阻攔,仿佛一個強悍的劫匪一樣,萬般急切地衝進幼兒園,在園裡四周的角角落落到處仔細地尋找。她心裡想著,會不會是兒子和別的小朋友一起玩捉迷藏,兒子過於認真,說不定就藏在哪個角落裡還沒有出來呢?  可是,上上下下,裡裡外外,喊了一遍又一遍,找了一圈又一圈,怎麽也沒有找到兒子華星的影子,急得葉麗芬渾身直發抖,嗓子裡直冒煙。

  恰在這時,葉麗芬碰到了華星的生活老師黃老師,於是趕緊向她了解情況。黃老師說,她們這裡每天都是準時準點地放學。除非極特殊情況,一般不會讓孩子留園的。而且,她記得很清楚,下午華星確實已經離園了,好像還是跟一位同班同學拉著小手兒一起走的。當時,她還以為這個華星是跟著家裡的什麽親戚走的,因而也沒有多想什麽。因為園裡這種情況經常都有發生。

  一聽這樣,有點像聽天書的葉麗芬徹底慌了神。說著說著,眼淚就像兩條小溪,禁不住撲簌撲簌地往下流。既焦急地想象著,是哪位好心的朋友接走了兒子華星,跟自己開了天大一個玩笑?又迷茫地聯想著,會不會是華星與同學追逐嬉鬧,不小心走失了?還是被壞人坑蒙拐騙,被人拐跑了?或者是真像電影裡演得那樣,遇到強盜綁匪了……

  腦子裡越想越複雜,心裡越念越可怕,一向柔弱的葉麗芬,哪裡再敢多想下去?

  失魂落魄的葉麗芬,一邊焦急地抹著眼淚,一邊心急火燎地準備給丈夫華文軍打電話說明情況。正巧這時候,兒子幼兒園的班主任劉秋月的電話打了進來。她心中頓時火冒三丈,正要向對方發作的時候,對方倒先是一陣劈頭蓋臉的訓斥:

  “你是華星的媽媽嗎?你這個家長是怎麽當的,孩子都放學好長時間了,怎麽就不能按時過來接孩子呢?”

  “我……我……”

  “我什麽我?就算你們整天地忙這忙那忙東忙西忙天忙地, 孩子總得有人接吧?孩子重要,還是你們的工作重要啊?再說啦,你們家裡實在沒有人接孩子,可以事先打電話給我們班主任說一聲嘛,總不能像一個沒人放養的羔羊一般撒手不管吧?”

  “那劉老師,我……我兒子……”

  “說實在的,有些家長確實很不像話,一天就知道掙錢掙錢掙錢。真不知道他們掙那麽多錢是為了什麽?也不知道他們掙多少錢才是個頭啊?他們怎麽就不能好好地想一想,兒女比金錢更重要呢?金錢沒了,可以再掙。兒女沒了,到哪裡去找啊?”

  “是是是,劉老師批評的是。那我兒子……”

  “認識到錯誤就對啦!幸虧你兒子人緣好,與我家女兒汪詩詩是好朋友。眼見你們當父母的遲遲沒有來接孩子,我和詩詩等不住,就把華星帶到我家來玩啦。你兒子很聽話,也很有禮貌,特別招人喜歡。但是,我家不是什麽托兒所,更不是什麽收容站,今後下不為例啊!”

  “好的劉老師,我保證今後再也不會這樣了。那我現在過來到你家接華星吧?”

  “好吧……”

  掛了電話,葉麗芬定了定慌張的心情,理了理紊亂的思路,輕輕地抹去了眼角的淚痕,像突然撿了一塊金元寶似的,臉上頓時綻放了輕松的笑容。

  正當她喜出望外地走出天愛幼兒園,正準備到街邊攔截一輛出租車,去劉秋紅老師家裡接兒子的時候,一輛黑色的出租車在她身邊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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