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晌午時分,
院內竹影斑駁,芭蕉初長,花隨風落,闃無人聲。
我於房中正與繡娘練習女紅,看著自己歪歪扭扭的針腳,奇形怪狀的圖案,心中便早無半分意趣。
“繡娘,我與父親的衣物都由家中專門的繡閣織就繡成,為何我還要學這女紅啊?”我放下手中的錦緞金線銀針,無奈伏案歎氣道。
繡娘尚未抬頭,只顧著疏針引線,穿花納錦,不覺間,手中的繡品便將近完成,方才應道,“小姐,即便你不需自己繡衣紋花,但日後,若有了心上人或是夫君,總要繡些香囊玉帶這樣的物件兒吧。”
只聽“吱吖”一聲,房門被推開,小丫頭形色匆匆道,“剛剛老爺派人來傳話,讓小姐前去書房一趟。”
繡娘與我面面相覷,我輕笑一聲道,“無事,我前去看看。”
繡娘亦起身道,“那咱們今日就到這兒吧!”
商公府書房內,
油墨書香,素琴金經。
父親背手而立,見我已至,轉過身來,“璃兒,你且先看看這封貼子。”
我從父親手中接過此信,上面如此寫道:
璃兒親啟:
自乞巧一別後,連日來,心中掛念,甚懷當日之良辰佳景,又彼與我同放燈者,是故,特此拜帖一張,惟望佳人可至府中一聚數日,共賞詩詞,共品歌賦,願商公許之。
陌歸親筆
“你可識得此人?”父親於一旁看著我關切問道。
“女兒識得。”我讀完此貼,臉頰緋紅,顫顫回道。
父親深出一口氣,其看似已然放下心來,隨之含笑道,“既然識得,你意下如何。”
“若父親同意,女兒亦當赴之。”見父親神色如常,我便順水推舟道。
父親微微點頭道,“你可收拾一下,前去赴約。”
“父親,那女兒就去忙了。”言罷,我便緩緩退出書房。
路上,
花外子規啼晚霞,路間丁香有千結。
我自坐於馬車中,思緒萬千。
良久,我抬手微挑紗簾,發現馬車正駛於林間——
故我隻於車夫身後出聲問道,“車夫,還有多久?”
“快了,不知何故,那位公子交代的宅邸甚遠。”車夫語氣平和的如此回道。
須臾間,馬車停了下來——
我見他竟已立於車邊,故不禁柔聲問道,“是不是等了很久?”。
他隻凜然一笑道,“沒有。”
宅內,
繁光入池,點點霞輝,樓台翠微,好一番雅致色彩。
“日後,我喚你璃兒,可好?”他自於前領著我,不經意的說道。
“嗯。”我亦不經意的回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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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後,
晶光粼粼,別枝驚鵲間,
我懶懶的睜開雙眼,發現他正用手托著頭側臥於我身邊只是看著我,道,“醒了?”
“嗯,”我見他一臉逸然的模樣,心下隻又好奇問道,“你什麽時候來的?這麽看著我做什麽?”
他自轉而囅囅一笑,並將臉湊近道,“璃兒,古書有雲:皎皎兮似輕雲蔽月,飄飄兮若回風之流雪。”
我於旁被誇得臉頰羞紅,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隻好往他懷裡略鑽了鑽,委屈巴巴道,“我肚子有些餓了。”
院內,
傍晚時分,
我與他一同正坐於一顆看似已有千年的古樹之上,
“蒼蒼金陵景,空遺帝王州。”見之此情此景,我不禁自遙望而發。
正出神時,他忽於一旁牽起我的手,諾道,“日後,我便將此金陵美景予你做媒聘之禮如何?”
我聽言轉過頭去, 對其淡然一笑,故意逗趣道,“好啊,那我要千裡桃林,萬裡紅綢,你可給得?”
他於我耳邊廝磨,鄭重其事道,“只要你喜歡。”
我深覺這人莫不是瘋魔了?隻輕聲說道,“我隻願一生一世一雙人,至於其他,隨緣便好。”
晚風拂柳,為霞滿天,奄奄黃昏,暗香浮動。
多日前,
華王府堂內,
“在下參見華王!”商公曲膝問安道。
“商公不必多禮。”華王向其擺手看坐並如此道。
商公緩緩坐於一旁,微微試探道,“不知,華王今日詔在下前來有何事?”
“說來也無事,便是想問問商公之女,是為疏璃否?”華王自是語氣平和,神色亦與平常無異道。
商公見之安然,隻問道,“華王既知小女名諱,定然已萬事皆清,又何必明知故問。”
“商公既如此爽快,本王亦無需拐彎抹角,多日前,見之疏璃,亦對其一見傾心,又聽傳言道商公眼高,故心中惶恐,請商公前來相看一番。”華王於坐上依舊沉聲細言道。
“若是華王,在下定允!”商公起身順言道。
“如此便好,本王此有拜帖一封,還望商公親交其手為好。”華王亦起身,將其拜帖遞交於商公。
商公接之。
商公退出大堂後,心下暗暗叫絕。
因其乃商公心中佳婿之選——
華王,看似乃一閑人王爺,其實,常人未知——
若無華王,便無宸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