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閑時分,
我自挪步近簾閣外,
毓氣之境,而返自然。
私算來,這奴兒已被拘在這簾閣內有數日光景了,此期間,暗衛輪流盯梢,絲毫不敢懈怠。
其實此番我來就是為了日前與公子談及的那件事想與她聊聊,所以也不好帶太多宮人進去,故而隻叫英兒陪我一道,至於其他人便隻得遵我之言,皆站在外頭靜等著。
我入了閣中,四下裡左右大致掃了幾眼,卻並無見人,而後又穿過閣廊,於東邊跨院的一個小砍下發現了她正跪於地上虔誠的祭拜著什麽。
我趕忙讓英兒上前將她擒下,並將祭拜之物一通熄滅。
“本以為你是有點識見的,卻不曾想你竟會在宮中行如此之事,你難道不知在宮中肆意祭拜巫蠱是要入罪的嗎?”我隻自於後蹣跚的走至她身前,糊裡糊塗的厲聲教訓道。
“娘娘,奴婢沒有祭拜巫蠱,奴婢於此祭拜的是奴婢的父親母親……”奴兒哭得梨花帶雨,抽涕著委屈道。
我聽言隻於心中有些懊愧,便蹲下細看,被剛剛熄滅的灰燼旁供著的果然是一張靈位,上面粗糙的寫著:先嚴張公老大人夫婦之靈位。
看來確實是我錯怪了她,最近發生了太多事,現在的我就像是驚弓之鳥,草木皆兵。
“本宮知道,你……原本是公府小姐,後因家中獲罪而被流放,在此途中,你母親身染重病而亡,你父親不堪受辱又逢愛妻過世,一憤之下,抽刀自刎,而你,在種種因緣際會下被賣入太傅府中做下等丫頭,一日你在做工之時,正好被太傅看見,相中了你詩書皆通,長得也平頭整臉的,便讓你去照顧他的嫡親孫女瀚影,這一照顧就是十年,不論瀚影去哪兒都要帶著你,本宮說得可對?”我從地上捧起那張靈位起身走到奴兒的身旁,如此緩緩道來。
“娘娘是如何知道的?”她一臉不可置信的盯著我問道。
“你不用管本宮是怎麽知道的,你的言語間早已出賣了你。而且本宮開始隻想讓你們知難而退罷了,可是,後來你們卻做出那些傷天害理之事,這使得本宮與陛下都決不能容忍!而你……本宮卻是有私心的。”我示意英兒將她放開,把靈位輕輕遞給她道。
“原來如此……其實,小姐從小不喜詩書,可太傅大人卻總想著要將她送入宮中,所以,只能使奴婢替她作些詩話傳將出去落個美名,為日後做些鋪墊。奴婢也沒有想到,最後,小姐居然會變成那樣無可救藥!奴婢勸過,沒有用。”奴兒接過靈位,緊緊抱於懷中,嘴角不禁露出一抹蔑笑。
“本宮知道你是善良的,之前,你來送酸梅餅的時候故意提醒本宮,”我稍稍滯了一下,“本宮還知道,當年……你父親是被錯怪的,而且你父親也好,母親也好,都期望著你不要踏入王府宮門半步,都期望著你可以去過那種恬靜的田園生活,就是不知道你自己是如何想的。”我又於一旁自然的淡淡關心道。
“奴婢自己也一直是這麽想的,可惜天不遂人願。”她說此話時,眼中閃過一絲淚光,聲音細微且藏著不易被人察覺的顫抖。
“本宮今日來,確實有一事想問問你的意思。”我拿捏了她八分的心意後,便直接的開門見山道。
“何事?”奴兒似青煙的雙眉間現出點點愁煞。
“你……可知……‘雲帝’?”我牽過她來至跨院中的一方石桌旁,開口有些磕磣的試探道。
“知道,
乃仇人之子!”奴兒與我一同於石凳上坐下後,一聽到“雲帝”二字,眼中便生出熊熊焰火。 我見她如此,隻苦口婆心的勸說道,“你錯了,雲帝不是你的仇人,真正誣陷你父親的那個人才是,你可明白?”
“那個人是誰?”她立馬直直追問道。
“這重要麽?你每天帶著仇恨生活你會開心麽?你不開心,你的父親母親在天上,他們會開心嗎?”我對著她又是一連串的質問道。
“娘娘究竟想說什麽?”奴兒看來也是滿心的不明所以,故皺著眉頭反問道。
“本宮想說,琴棋書香詩酒茶,采菊東籬見南山的生活,就問你要還是不要?”我扶於石桌上,身子傾向於她,低聲問道。
她躊躇了一下,答道,“要!”
“你若要,便需忘記前生仇恨,因為,那個要與你一同琴棋書香詩酒茶,采菊東籬見南山的人,便是當年的雲帝。”我已然攤開了,嚼碎了,此話說得沒有絲毫保留。
“不是說,奴婢的仇人不是他嗎!”奴兒自笑一聲,蒼白而又懇切的自解道。
“那就好!至於嫁妝本宮會給你置辦,你放心罷!”我隻由英兒攙起,如此說道。
奴兒見我要走亦起身相送,將至門口,她便又私自拉過我去到一邊,輕聲悄言道,“謝謝!”
我不過欣慰一笑道,“沒什麽,說起來本宮與當年雲國皇室也算有些瓜葛,雲帝也是本宮半個哥哥,就當是替當年之事贖罪了,本宮還有一話,偷偷告訴你,放寬心,你的那個仇人已經不在了,他……對於你來說應該是死得其所了,所以,你父母的仇早就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