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上工的琳娜被揪著頭髮拖進了小黑屋,鞭打,針刺,懸吊,逼問布匹的下落。兩匹千緯布的價值比一個織工大多了,審訊完全是不計後果的。
最後,在長達幾天的審訊中,琳娜被活生生的打死,臨死的那一刻,琳娜沒有不舍,沒有怨恨,反而有種解脫般的輕松。
可是事情的發展並沒有如她所願,再次醒來,琳娜發現自已還在小黑屋裡,而自已成了一具乾枯醜陋的屍體,那些人竟然連埋葬她都不願意。
沒人能想到她會醒來,但工廠主如獲至寶,重新把琳娜趕回了織機前,日夜不停的驅使她勞作,以前還有吃飯睡覺上廁所等休息時間,現在什麽都沒有,只有勞作。
已經死過一次的琳娜不再順服,想方設法想逃走,甚至暴起傷人,反正她已經屍化,鞭子對她沒有作用。
工廠主最後沒辦法,把她賣給了一個專門收這種奴隸的商人。
在奴隸商人那裡,琳娜體會了更加殘暴的手段,與之相比,奴隸商人已經算好人了。
她被扔進了蟲坑裡,讓蛆蟲蟑螂在身上爬,她被剝光展覽,一堆人對她評頭論足,她被硬塞各種醜惡的食物,比如活的蜘蛛。
這些對她的身體沒有傷害,卻嚴重打擊她的心理,讓琳娜恨不得直接瘋掉才好。
可惜,她是巫妖,暈不了瘋不掉,只能眼睜睜的承受著這一切,她扣掉了自已的眼睛,可是發現自已還是能看清楚東西,不死生物看東西是靠靈魂。
最後,她不得不遵從奴隸商人的指令,做任何對方需要她去做的事情,甚至慢慢的形成了條件反射。
然而這還不是最終的手段,最終,奴隸商人砍掉了她的雙腿,把她用鐵勾勾在架子上,變成了一個無法移動,不會疲勞,永不停歇的織布機器,然後賣了出去反覆織布。
琳娜最後一點靈性在這種重複的勞作中消磨殆盡,變成了一個幾乎對外界變化沒有反應的行屍走肉。
不知什麽時候,身邊來了一些人,他們把自已腰上的鐵勾除掉,搬下織機,這是什麽新的懲罰嗎?
有個人伸手按在她的身上,琳娜的靈魂裡傳來一個混厚的聲音:睡吧……。
真的可以睡嗎?可以睡到永遠都不醒來嗎?琳娜感覺到困意上湧,沉沉的閉上了雙眼。
可是睡著睡著,琳娜突然又聽到了一個聲音,是一個聽上去讓人很心安的女聲:
“你好,我叫梅麗沙,我是鋼骨之王的仆人,鋼骨之王是全天下不死生物的共主,他庇護著所有的不死生物,你現在很安全,無論你經受什麽痛苦和磨難,從現在開始,都成為了過去,鋼骨之王將庇護你,無論是傷害,折磨,毆打,嘲諷,虐待,吾王都將讓這些離你遠去……”
好吵,不能讓我繼續睡嗎?琳娜不想理會,她沒聽過什麽鋼骨之王,更不知道什麽是不死生物,至於傷害折磨虐待之類的,現在她就已經遠離,並想繼續沉睡,一直遠離。
一本正經的話重複了三四遍,那個聲音突然變得俏皮起來:“我住在彩雲村,有個聰明又勤快的弟弟,他很愛我,我們很窮,但摘到果子,他一定會把最大的那個分給我,乾活的時候,也會搶著把最重的活做了,怕累到我,我們姐弟相依為命,可是前段時間,他病死了……。”
琳娜的心揪了起來,弟弟嗎?自已好像也有一個弟弟,還有三個妹妹,可就是因為這個弟弟的出生,她才被父母賣掉的。
“鋼骨之王救了我們,賜予了我弟弟新生,並庇護著我們,我騎著不死的骨馬,吃過香料灸烤的食物,泡過火焰君主燒開的溫泉水,還見過一個吃巨龍口水的貴族女人。”
好精彩的生活,我只見過洗衣槽和織布機……。
“我叫梅麗沙,我住在彩雲村,我很窮,我有一個弟弟,鋼骨之王庇護著我們……我騎著不死的骨馬……見過吃巨龍口水的女人……。”
鋼骨之王真的能庇護我嗎?我也想騎骨馬泡溫泉,見見那個吃巨龍口水的女人……。
琳娜緩緩的睜開眼睛,看到了一張欣喜的笑臉。
“你終於醒了,太好了,我差點以為叫不醒你了,我叫梅麗沙,你叫什麽啊?”梅麗沙靠上前來,輕輕的想扶起琳娜。
“琳娜……。”這一動,琳娜立刻發現自已的異常。被砍掉雙腿後,她是沒有‘坐起’這個動作的,只能雙臂撐著支起上半身。
可是現在,她能感覺到腰部以下有了重量,這一‘坐起’,她便看到了一雙屬於她的腿。
“這……。”琳娜有些難以置信的戳了戳雙腿,什麽都感覺不到。她的心裡無比的失落:“就說嘛,哪可能是我的腿,手好像也不是我的……。”
琳娜注意到自已的手了,那是一雙跟她生前一模一樣的手,纖長,靈巧,水潤有彈性,連長期勞作的厚繭和傷痕都沒有了,根本不是她的手。
可是為什麽自已能指揮這雙手呢?想它張開就張開,想它握拳就握拳。還有,為什麽自已也能控制這雙腿呢?想站起來就站起來,想蹲下就蹲下。
哦,原來我還在作夢……。
琳娜露出了滿足的微笑,即使是在夢中,能重新體會雙腳和靈巧豐潤雙手的感覺也真好。
琳娜抖手踢腿,自得自樂,轉體一周,卻發現一個臉容俊美的男人,一個削瘦的孩子,還有梅麗沙全都一臉古怪的看著她。
我的夢裡怎麽有這麽多不認識的人?難道這不是夢嗎……?
梅麗沙突然笑著說:“我又見到了一個剛醒過來就手舞足蹈的女人。”
不是夢嗎?真的不是夢嗎?確認自已並不是作夢的琳娜,抱著自已的雙手雙腿,淚流滿面,不,巫妖沒有眼淚,但誰都能看出她正在哭泣。
梅麗沙抱著琳娜安撫,羅骱和塞伯退出門外,留出讓她冷靜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