興旺家園位於蘭京江北珍珠泉附近,原先都是農村,後來珍珠泉樂園開發帶動周邊一大片土地,於是破舊的村莊拆了,村民們紛紛搬進了新蓋的六層小樓房,興旺家園就是附近最大的安置房小區。
王淑英的娘家在附近的王家坪,王家老房拆了之後,分得兩套二居室的安置房,全部在王淑英哥哥王雙喜的名下,因為王淑英的戶口早已經隨李富貴落戶蘭京市,所以拆遷分房沒有她的份。
王淑英倒也不在乎這些,因為家裡窮所以隻上了半年小學就輟學回家務農,種地砍柴到江邊挑一百多斤的石頭,從小她就吃了不少苦。用她的話來說,只有後來跟了李富貴之後,她這才過上了舒坦日子。
興旺家園雖然是新蓋的居住小區,但是畢竟還是屬於農村,過慣了城市生活(盡管綠洲坪只是城郊)的王淑英,是看不上農村生活的,最好是永遠不要再回農村生活,苦日子過得夠夠的了。
王淑英的父親幾年前已經去世,只剩下九十歲的老母親現在住在王雙喜家。按農村的規矩,嫁出去的女兒就是潑出去的水,而且哥哥還擔負著母親養老的重任,所以王淑英並不去爭王家坪拆遷分到的房子。
何況母親也還算照顧女兒,將自己娘家的一處小房子留給了王淑英,也算是做到了不偏不倚。
今天是老母親九十歲生日,王雙喜自然邀請了王淑英全家來參加壽宴。
以往王淑英娘家的人情交往都是她一人行走,李富貴不喜與人交往很少參與,但是老人家九十歲壽辰,這個可不能拒絕。楊光和李青璿又剛剛新婚,在婚禮上已經見過舅舅舅媽,這次外婆祝壽自然要一起參加。
李青璿開著自家的銀灰色伊蘭特緩緩地駛入興旺家園,小區剛建好不久,什麽景觀都沒有,只是零零星星種了一些法國梧桐,路邊的泥地上草皮都沒鋪空空如也。一平米不到一千元的安置房,能夠把基礎配套做好就不錯了,哪裡還有閑錢做景觀綠化?
伊蘭特繞到小區後面,停在了最後一棟樓的一個單元口,李青璿舅舅已經站在樓梯口等著他們。
楊光趕忙下了車,把小車後門打開,伺候丈人丈母娘下車。他倒不是故意獻殷勤,只是這種基本禮貌,無論父母教育還是億佳培訓,都已經融進他的骨子裡了。
李富貴很享受這種首長待遇,他滿意地正了一下帽子和衣服,朝著走過來的王雙喜打招呼。
王雙喜個頭不高,面露微笑對李富貴說道:“老哥好久不見,家裡都開上了小車了嘛。”
李富貴掏出一包金蘭京,給王雙喜遞過一支,面帶自豪微笑道:“女兒女婿有本事,我們就跟著享福唄。”
這年頭汽車剛剛開始普及,大多數家庭還是沒有汽車的,所以有私家車也是很有面子的事情。王雙喜二兒子有一輛富康,平日用來做黑車生意,也算是有車家庭,但比起李青璿開的伊蘭特來說,還是低一個檔次的。
“老哥你這是鳥槍換炮了嘛!”王雙喜伸過火機幫李富貴點上煙,看著自己手上的煙卷驚訝道。
李富貴生活比較節約,平日抽的都是黃紅梅。李青璿和楊光結婚後,逢年過節除了給他買十條黃紅梅外,還會捎上一兩條金蘭京給他調劑一下。他平日不大舍得抽金蘭京,不過今天走親戚自然要帶上好煙來會客。
“還是那句話,女兒女婿有本事,我們就跟著享福唄。”李富貴淡淡地抽著煙卷,但言語中掩飾不住一絲得意。
李青璿舅舅住在二樓,安居房的面積都不大,小小的客廳裡擺了三張大桌已經是滿滿當當。
屋子裡已經是親朋滿座人聲嘈雜,李青璿舅媽在忙前忙後張羅招呼,她的年紀比王淑英大不少,發胖的身軀加上年齡使得她看上去行動不是很方便。
楊光婚禮時隻擺了四桌,王家這邊的至親只有李青璿舅舅一家,如今王家這邊的三大姑六大姨都到齊了,好多人自然是不認識楊光的。
李富貴給在座的男女親戚散了一圈金蘭京,很自豪地給大家介紹楊光:“這是我們家女婿,房地產高級工程師,還是一級注冊建築師。”
楊光連中級職稱都沒有,李富貴的介紹不免有些誇大,雖然各位親戚對於一級注冊建築師是神馬東西也不是很了解,但是從現在李富貴散發金蘭京,坐著私家小車來赴宴,很顯然女婿很有賺錢本事,大家不自覺嘖嘖讚歎議論紛紛。
楊光不善應酬,更加不擅長和這麽多不認識的大隊親戚交談,禮貌性對付後便和李青璿拜會老外婆。
李青璿外婆已是白發蒼蒼,她和王淑英一樣都是身體寬實,雖然行動不便但是依舊精神煥發。聽李青璿說,外婆在八十多歲的時候因摔跤骨折了,令大家很驚奇的是,她居然挨過了手術康復了,還活到了九十歲。這在村子裡,自然是要請親朋好友來做個大壽的。
賓客入席觥籌交錯,李青璿舅媽老練地抽著煙大口地喝著酒,這讓楊光有些詫異,但是從在座親朋舉止看來,村子裡抽煙喝酒的女人不在少數。
楊光匆匆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 飯菜談不上好吃也不能算難吃,平日好幾杯的他也沒多喝,和不認識的人喝酒是一件很無趣的事情。
無聊的他便和身邊李青璣的女兒逗逗樂。
李青璣是李青璿的姐姐,平日不常到父母家,只是逢年過節帶著女兒回來看看老人家。
李青璣的女兒楊菲七歲,很乖巧老實,算起來楊光認識她的時候她才五歲。楊光很喜歡小女孩,要是自己有孩子他就喜歡要一個女兒,所以他和楊菲一認識就相互玩耍得很好。
在楊菲到李富貴家的時候,楊光會和她跳格子房,和她過節放煙花,和她玩做迷藏遊戲。
楊菲把自己碗裡的雞腿吃完後,探到楊光耳邊低聲道:“姨父,這裡好無聊哦。”
楊光笑呵呵刮了她一個小鼻子:“走,我們到樓下看看有什麽好玩的?”
兩人悄悄離開宴席,到樓下發現了一大叢地雷花,童心未泯的楊光便和小楊菲打起了地雷戰。
就在他們玩得起勁的時候,卻聽到一陣吵鬧聲,轉頭一瞧看到李富貴和李青璣架著王淑英走出了樓梯口,王淑英不斷地回頭衝走在後面的王雙喜大聲說著什麽,中間夾雜著不少髒話。
楊光趕緊拉起楊菲的小手,走過去想看個究竟,卻見李青璿施施然走在最後也出來了,他驚奇地問道:“怎麽了?出了什麽事?”
李青璿一臉憤然,但是只是輕輕說道:“老媽和舅媽幹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