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塔山昌隆寺內,香煙嫋嫋,梵音繞耳。
侏儒大師在香案上隨手一抹,一副撲克牌被整齊地攤成扇形的一長溜,動作乾淨利索,堪比賭神周潤發。
“施主請抽簽!”
香案一側有一隻念經大木魚,現在楊光的嘴巴大得可以吃掉這隻木魚。
侏儒大師個子很矮,楊光跪在蒲團上也能鳥瞰大師頭頂。
楊光把眼睛從大師頭頂移開,微微向上瞟了一眼,看到慈祥的觀音菩薩正對著自己微笑,他確認了自己是在寺廟中而不是在賭場裡。
昨晚不該熬夜,熬夜令人身心疲憊,很容易出現幻覺。
“大師,您這是……”楊光眼光回到香案上的撲克牌,腦補著大師的日常功課,小馬哥和唐三藏的身影交替出現。
“施主不是來求簽的嗎?”侏儒大師一邊說著,一邊慢慢地把菩薩面前的香油注滿,這才轉身面對楊光微微一笑,“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今天不是你以往來抽簽的日子哦。”
楊光聞言一愣,詫異的眼神從發黑的臉色中透露出來,更顯出一種落魄的感覺。
“大師你……認得我?”
“有佛緣自然能認識。”侏儒大師的小眼睛裡充滿了神秘的微笑,見楊光的臉色更顯發青,便收住笑容正色道,“你和夫人每年大年初一都來我這求簽,我怎麽會不認識你?”
楊光聞言釋然,不過縱使這樣他還是詫異。昌隆寺雖然香火遠不如市內雞鳴寺,但是每年初一來寺內敬頭注香的虔誠信男信女不在少數,所以侏儒大師能在這人來人往的人群中認出自己,不能不說還是很有……緣的。
今天確實不是每年來的日子,不過他今天必須來這麽一趟,或許就是今生最後一趟了。
他定了定神,左手伸出探向撲克牌,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後毅然翻開第十三張牌。男左女右嘛,而十三,是他的吉利數字。
撲克牌翻開卻不是梅花紅桃四種花色,而是熟悉的簽文格式:兩行簽詩和四句簽文解釋。
楊光沒有心情說笑,不過他還是說了一句:“大師,你真會玩。”
“奇怪是吧?你是不是在奇怪為什麽不用竹簽?”侏儒大師從楊光手裡接過簽牌,簽文朝上放在香案上,“信佛不止一種修行,抽簽也不止一種形式,就像生活也不止一條道路。”
侏儒大師話裡有話,暗含深意的眼神望向楊光。
楊光深吸一口氣,支起了耳朵,打起十二分精神準備聆聽大師的解簽。不知從哪一年開始,他已經習慣了按照這年的抽簽釋文,來指導這一年的生活與工作。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侏儒大師開始讀簽,“施主,你有一手好牌!”
楊光迷茫了:“一手好牌?我?”
“你!”侏儒大師肯定道,“或者說曾經……”
楊光聞言苦笑了一下,想起隨身挎包裡的那封信,那是他留給所愛的人,甚至是給所有身邊的人的一封信。這封信將述說他的苦惱,以及他的決定。
今天他來拜會侏儒大師,就是要算現在和將來,以便他下最後的決定。而大師你卻說曾經……
大師,你確定不是在耍我嗎?
楊光心裡想著。
我曾經有過一手好牌?
曾經……曾經是哪一天?……是哪一年?
二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