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宮之上，星辰之間。

不笑呆望著身旁的沐磬雪，這時的她，面容之上滿懷堅毅。

這不是曾經的那位高高在上的雪宮主擁有的堅毅，也並非是那位北離宗的善良姑娘所擁有的堅毅，她懷揣的是對抗這個世界堅強，對自我的反抗。

這是一份值得敬畏的堅毅。

下定了決心，便付出一切。

“集中精神，我一個人的力量不足以引導天玄，要讓它覺得這件事是正確的，再努力一點！”

沐磬雪瞬間就發下了不笑的分神，出聲提醒，不笑也瞬間加強了自身的力量。

但他還是很在意，問道:“雪宮主，我從未與您這樣聊過，我也知道身為一隻下等生物的我並沒有資格與您說這些，但事到如今，我還是想問問您……您這麽做，究竟為何?”

他是因為責任，李朝天、輪回、以及李命缺所付出的努力，這沉重的擔子都落在了他的身上，不笑必須選擇堅持下去，不論多久。

“與你說也無妨，本宮也是想看看，一個沒有天的世界，究竟是輝煌還是腐朽。”

“可您就是天啊……”

他敬畏天神，那是因為不笑本就只是獸園之中的一個‘異獸’，他骨子裡有這種卑微。

“如果我能成為一個凡人，說不定也可以理解那些……刹那的美好，而並非是那些冰封的永恆。”

這時的沐磬雪，想到了很多曾經過往，但可笑的是，她百萬年的生命中，能夠讓她記憶猶新的，也就僅僅只有那街邊的美食，賣花的姑娘，北離宗短短的兩三年。

似乎，她的一切都在那裡，不曾在意，卻潛藏於回憶之中。

她忽然開口:“我期望，未來的日子，在一個春雨飄搖的日子，遇到一個在湖邊垂釣的熟人，相識相知相戀，歷經磨難，同甘共苦，風雨同途，垂垂老矣之時，能看到一張總是傻笑的臉。”

“呵呵，聽上去，不像是來生的願望，反而像是您的遺憾啊。”

不笑，卻是笑了。

“你的名字是誰取的?李朝天嗎?”

沐磬雪認為，不笑叫這個名字，有些不切實際。

不笑回答說:“不是，是一個……很善良的姑娘，只可惜，這個世界待她，卻並不善良。”

“是嗎，那真是可惜。”沐磬雪輕歎了一聲，似乎想起了什麽，她說:“難道是那個輪回要傳位的女孩兒?我記得她，叫李命缺，對吧?”

“嗯?您的居然知道?”

不笑很驚訝，沐磬雪居然還能記得這個。

“當初烈陽宮被李朝天毀了大半，所有人都知道，我怎麽可能不清楚，李朝天這個人過於自由，規矩舒服不住他，他想要一個充滿自由的世界，但可惜，那件事我也不支持。”

不笑遲疑了一下，卻沒有說出話來。

沐磬雪問不笑:“你很好奇，我為什麽選擇幫助你們，卻不讚成，對嗎?”

不笑點點頭，沐磬雪說:“她，天賦雖高，卻不適合做天神，做天神對她來說，太遙遠了。凡人與天神的差距，在天地之間，做天神，對她來說並非是一個好的選擇。”

此時，不笑也啞口無言了，她說的很對，李命缺的確是一個不適合作為‘天神’的人。

身為天神，必須要對這世間的一切一視同仁，

在凡人的世界之中，摻雜了太多的雜念，手握力量的天神，終有一日會因為雜念而‘犯錯’。同時也要忍受長久的孤獨……

那將是一種無聲的煎熬。

在這無聲的空間之中，只有那能量不斷波動帶來的震動感，一次又一次震懾心靈魂的衝擊，令不笑與沐磬雪深感疲憊。

兩人都不知到底過了多久，時間很漫長，在這沒有日月輪轉的空間之內。

但天玄石碑的狀況終於是穩定了一些。

沐磬雪松了口氣，緩緩的將力量收了回來，對不笑說:“這裡有我看守就好，你若是累了，可以去歇息一下。”

但不笑卻搖搖頭說:“單論神魂的力量，我現在可是比您要強一些，狀態還沒完全恢復吧?您不如先去下界看看狀況，這裡有我看守。”

他這麽說，也是有幾分道理，沐磬雪確實有些放心不下那些被她下令送到凡間的天神們，也是肯定了不笑的想法:“那好吧，我去，你在這裡，我很快就回來。”

沐磬雪離開了這片空間，她對不笑很放心，或許是出於同一類人的感受吧。

她來到了天河邊，揮手解開天河的禁製，回頭看了一眼，順著河流飛了下去。

可剛到半道，沐磬雪忽覺有些不對。

她猛然回頭一看，那湧動的天河居然封閉了起來。

不笑的身影站在天河邊，面帶輕松的笑容，遠遠觀望著她。

沐磬雪驚了，她的臉上滿是驚懼的表情:“不笑，你要做什麽?！”

說著，便想衝過去，一股寒氣席卷而去。

卻被不笑用一股炙熱的氣息擋住了，不笑說:“雪宮主……不，沐磬雪， 現在的天玄也穩定了下來，天界從此就要消失了，我知道您的想法，很感謝您的協助，只是……與您不一樣，我對這世俗已無牽掛。”

話到此處，他忽然停住了，不笑想起了一個整天都隻想著玩的小貓，搖了搖頭:“或許有吧，不過您在這天神宮職守了百萬年，若有欲行之事，您便去做吧，機會是自己抓住的，永恆的冰冷，若是感受過溫暖，那就像黑暗的世界裡射入了一縷美麗光，想要追逐，不惜一切。”

“不笑，天玄的力量不是你能想象的，但凡有一丁點差錯，你都會死的！”

沐磬雪手中凝出一把寒冰長劍，揮劍掃去，炙熱被她一劍劈斬開。

“乾坤逆轉，此處為不可逾越之界！”

不笑手中金輪再現，一道無形的屏障隔絕了這裡，他笑著說:“何必等來生呢?”

“今世……”

“才是他啊。”

沐磬雪的手忽然一抖。

今世，才是他啊……

“幫我照看一下我家那不聽話的弟子，她最近雖然也長大了，可還是會犯錯，教訓的時候，不要下手太狠了，我舍不得。”

“不笑！輪回！你憑什麽為本宮做決定！”

“就當，是報你當年扔我下天河之仇吧，這次，我也扔你下去。”

不笑隔著那道屏障，虛手一推，沐磬雪的身體猛然後退，天河也隨之斷裂，沐磬雪不斷的下落，她眼中的不笑也只剩下了一道轉身而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