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雁一把拉住青龍問道:你這是要幹啥?
青龍喊:我找他們老敖家去,什麽玩意兒?我妹妹的命都要沒了,他們還考慮著自己家的傳宗接代!不行,我必須去說道說道,太欺負人了!是不是給臉不要臉了?
大雁拉住德臣不放:祖宗哎,你可別去啊。可別火上澆油啦!還嫌不夠亂啊?
青龍:不行!我不能眼看著我妹妹受委屈!我看就是給他們慣的!山丹慣他們,我可不慣著!
大雁幾乎是哀求著說:真是狗肚子消化不了黃油!金青龍,你可別挑事兒啦。山丹夠鬧心的了,你這樣去作妖,不真的要了她的命嗎?你要考慮周全啊!不為別的,就為山丹,你也得先壓住火,有啥事兒過三過五再說。
青龍:嫌棄莊稼的人不得收成,嫌棄妻子的人斷子絕孫!
“呸呸呸!”大雁連吐了三口才說,“金青龍,這是你當哥哥說的話?人家德臣平時多尊重你?”
青龍不再喊了,坐在炕邊兒暗自憋氣。他心疼妹妹,真想為她出氣,可一想大雁說得有道理。那可怎麽辦啊?青龍難受得掉下眼淚。
大雁:這事兒你千萬別讓咱爸媽知道。
青龍沒理她。
大雁抬頭看了看窗外,說:托婭來了,你給我穩當兒的。
說話間托婭就進了屋。大雁走到門口兒迎接她。
托婭對青龍說:大哥,你把山丹姐送回家了?
青龍只是用鼻子“嗯”了一下,算是回應。
托婭看了看青龍,問:大哥,你怎哭了?
青龍不好意思地扭過臉去。
托婭問大雁:嫂子,我大哥你倆拌嘴了?
“沒有。”大雁有些酸溜溜地說,“他金青龍是個男子漢,人家可從來沒有為我馬大雁哭過。他是為她妹妹。”
托婭不解,問:因為啥啊?
大雁隻好把青龍如何去送山丹,德臣對他如何冷落,剛才自己又如何說漏了嘴,前前後後都講了一遍。
托婭:你是說德臣他們知道山丹做人流的事兒啦?不會的,你要不說我大哥都不知道,他們怎麽可能知道呢?
大雁:我猜的,不然德臣絕對不會那種態度對山丹和你大哥的。噢——我想起來了,托婭,你記不記得咱們剛從衛生院出來,有一個女的喊山丹?
托婭也猛然想了起來,趕緊說:記得,山丹當時還讓咱們低頭,她是不想搭理那個人。
大雁:我影影綽綽看著,那女的好像是孫香。
“孫香是誰?”托婭問。
大雁:你不認識,她就是山丹家東院兒的鄰居。據說那人的嘴跟破車沒啥區別,肯定是她說出去了。
青龍:這個該死的娘們兒,就是欠揍!
大雁氣得對青龍大聲說:看把你能的!你憑啥打人家?打一個試試?人家不訛死你才怪!
托婭:但是——那個叫孫香的,根本不知道山丹姐幹啥了啊?
大雁也猶豫了,說:也是啊?
青龍:你倆糾纏這個事兒還有意義嗎?現在是德臣對山丹那個態度,咱們應該怎麽辦?他對我啥樣我可以不在乎,但對山丹可不行。
托婭:那敖德臣也太不是東西了,不問青紅皂白就對山丹那個熊樣子?忘了山丹怎對他好了吧?忘了他家是靠誰才熬過來的吧?如果沒有山丹,估計他老媽早就見他老爸去了,還能活到今天?
“托婭,別瞎說。提人家老人多不好。”大雁看到寶力德和吉雅從外邊回來了,
又趕緊說,“別說了,你大伯和大娘回來了。誰也別說啊,就當沒這事兒,聽到沒?要不——那就全完蛋啦!” …………
山丹緩緩睜開眼睛,看了看時間,該做飯了。她硬挺著從炕上起來,到西屋問斯琴:媽,晚上想吃點啥兒?
斯琴本不想理她,見山丹病歪歪的樣子,又有些不忍心,便沒好氣地說:隨便吧,你做啥我就吃啥,沒挑兒。
山丹知道再問也沒用,就退了出去,到廚房忙開了。邊做飯,邊流淚。
“傻子”把德義接了回來。德義進屋就高興地喊:嫂子。
山丹有氣無力地說:德義回來啦。飯過一會兒就好。
德義進屋,見媽媽也是一臉不高興,就不敢說話了,想打聽喜鵲去哪兒了也強忍住了,拿出作業本寫起來。
天色越來越暗了,該吃晚飯了,可左等右等德臣和喜鵲就是不回來。山丹到大門口兒看了幾回,根本不見人影兒。
掌燈了,不能再等了,山丹先給斯琴盛好了飯菜,要伺候她先吃。
山丹說:媽,吃飯吧。
斯琴的臉還陰沉著,沒答話。山丹把飯菜往她跟前端了端,又說:媽,先吃吧,要不該涼了。
斯琴瞪她一眼, 說:再涼還能有心涼啊?
德義說:媽,你這是怎了?
“一邊兒去,沒你事兒!要餓你就趕緊吃!塞飽了好寫作業!”斯琴惡狠狠地和德義說。
山丹轉過身去擦眼淚,斯琴拿起飯碗,舉起來想往地上扔。
德義看到了趕緊喊:媽——
斯琴尋思了又尋思,還是把碗放下了,也開始擦眼睛。
山丹沒有看到斯琴剛才的舉動,穩定了一下情緒,轉身說:媽,我就有千不對、萬不對,你也得吃飯啊。
“山丹啊,你氣得我真想把這飯碗菜碗都摔地上。可轉念又一尋思,這麽多年來,你為這家付出得太多太多,我真的不忍心啊。可你——你糊塗到什麽程度,你狂到了什麽程度?這麽大事兒都不和我們說啊!你啊你——”斯琴咳嗽起來,說不下去了。山丹趕緊上前給斯琴敲打後背。
斯琴咳嗽停了,把山丹的手一扒拉,說:行啦,你能耐大,我用不起你。這飯啊,我真的吃不下,心堵著呢,你拿下去吧。
“我——”山丹又對德義說,“德義,你先吃吧。”
德義看看媽媽,斯琴點點頭,德義拿起筷子就吃了起來,他確實餓了。
這個時候,山丹不想過多地解釋。一是婆婆在氣頭兒上,也聽不進去;二是自己真的很疲憊,也沒有多余的力氣說話。
山丹自己也沒吃,把剩飯和剩菜放在鍋裡熱上。她不好意思再進西屋,便拿個小凳兒坐在灶台旁邊。感覺頭有些發暈,順勢趴在了灶台上。灶台裡的火映紅了她的臉,忽明忽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