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許是四爺覺得這喜就合該同慶,一連兩道旨意就出了宮門,先是命和碩淳親王督造理親王府,接著又把十五貝子安排進了工部,叫他負責督造公主府。
前朝的旨意一出去,后宮也就接連得了信兒。
莯妍聽小喜子稟告的時候,正用著晚膳,叫了全蟹宴,素的,還沏上了一盞菊花茶,全當以茶代酒了。
“主子?”茴棉把素蟹黃、素蟹肉從用面做的炸的油光澤亮的蟹殼子中一塊塊夾了出來,放到小碟子裡輕輕放到莯妍手邊。
莯妍輕嘬了一口素蟹粉湯包中的汁水,鮮香兩字真真被劉順那雙巧手給發揮到了極致,該賞。
桔織把泡好的菊花茶也擺到莯妍手邊,鼓著臉不滿的抱怨:“得了,這下子永壽宮那邊得是徹底坐不住了。”
茴棉勾了勾嘴角,笑著調侃:“不是還有十二貝子一道作伴嘛~”
十二?莯妍挑了挑眉,她知道,現在宮裡宮外的怕是少有不好奇皇上為何對十二這般態度的,十四那個狗脾氣還有以往無數次的坑兄事跡,落得如今這個局面那幾位爺心裡多少都是有數的,但十二這些年一貫都跟個隱形人似的,什麽事兒好像都沒沾過身,要說不好也就只有這人瞧起來太假、交往起來情分太虛這一個不好,可這怎麽就平白無故地礙著了皇帝的眼了?
猜吧!都可勁的猜吧!就是給她猜出大天去,也不會有人能猜得出來四爺是個再來一世的。
誰叫,咱們溫憲公主做擋箭牌做的那叫一個盡職盡責,那給十二上眼藥的架勢,完全可以用爭分奪秒都不放過來形容了!
小喜子躬著身子快步行至屋門口,立身在簾子外打了千道:“主子,永壽宮那邊的蘇嬤嬤小半個時辰前去了坤寧宮,沒一盞茶的功夫,皇后娘娘就往永壽宮去了。”
“本宮知道了。”
“···主子”
莯妍瞧著身旁倆丫頭擔憂的目光,笑得意味深長:“這又到了岔路口了,這會子可沒得娘家上躥下跳的攛掇,也不知···走不走的對。”
茴棉和桔織對視一眼,雖然不明白主子的意思,不過瞧這表情,應該是沒大礙的,就安下心伺候主子用膳了。
接下來一個月,莯妍明顯就能感覺的到四爺的心情不怎麽美好了。
莯妍想著初一十五時烏拉那拉氏那話裡話外的意思,這是自己上趕著作死還不算,還想拉著她一道‘殉葬’的架勢,心中也不知是個什麽滋味,解氣吧!這肯定是有,無論是進宮之前,還是進宮之後,這位可從來沒少給她找麻煩,甚至下起手來可以說是絲毫不留情面,完全稱得上狠辣二字了,可是···似乎還有點其它什麽,幾種滋味糅雜在一起,難嚼的很。
沒過兩天,烏拉那拉費揚古的長子星禪就從正二品的副都統被降到了正四品的佐領,次子富昌從二等侍衛降到了三等侍衛,三子富存襲的騎都尉兼一雲騎尉被降為了雲騎尉,二等侍衛之職直接給撤了,皇后嫡親的弟弟五格才承襲了不到半年的一等公爵位也一並被降為了侯爵,還是三等。
又沒過兩天,五格被禦史接連參了兩本,直接被撤了爵位,改由費揚古的長子星禪繼承三等侯爵。
可以說四爺是完全沒給烏拉那拉氏留任何情面了。
消息一傳到后宮,坤寧宮就叫了太醫。
“主子,您說那邊是真病了?還是裝的?萬歲爺聖旨一下,那邊叫太醫就鬧得滿宮皆知,這豈不是在公然表示對萬歲爺旨意的不滿,這是當真什麽都不顧及了?”
“如今的太醫院,裝病的,哪個敢真叫啊!”莯妍橫了茴棉一眼,四爺自從受了包衣的教訓之後,對宮中的控制力度是越來越強了,如今的太醫院、禦膳房、禦茶坊,可一個不落全都是四爺的人,而且其中還埋著粘杆處的人以防有變,哪裡還有原來后宮嬪妃想跟皇上撒個嬌叫太醫來診個脈隨便回稟兩句‘官方話’的爭寵畫面,現在哪個想小作一下,立馬就能被太醫揭的連底子都不剩。
桔織邊伺候著莯妍梳妝,邊附和道:“就是,這信兒一旦傳到了那邊,那位是絕對少不了一個怒極攻心的,怕是那群奴才本來得了信兒就心慌,又瞧見主子也倒了,才失了以往的分寸,等他們反應過來了,心裡可止不定怎麽後悔呢!不過···再後悔也是不成的,主子倒下了,滿坤寧宮再沒個小主子頂事兒,若是真有個萬一,哪個都擔不起那個責,任誰又真敢瞞著呢?就算皇后娘娘醒了知道了又如何?不過是挨一頓火氣, 受一頓瓷器,再挨上一頓板子罷了,最起碼,命到底是留下了不是?”
莯妍對著鏡子左右晃了晃腦袋:“行了,差不多了,走吧!”
一出宮門就坐上了轎攆,小太監抬得穩穩的,一路腳步飛快地行向坤寧宮。
“主子,您小心腳下。”
莯妍手搭著蓼巧下轎攆的時候,正瞧見候在院子裡的眾位美人,打眼一瞧,差不多都齊了,就連離得最遠的齊妃都到了,一個個素靜的極為默契,都是縞白底繡著銀線花樣的旗裝,不細瞅還以為是孝服呢,頭上也都默契地就攢了兩朵花,不是月白的月季,就是藕白的梅花。
真真是有心了。
也不知道烏拉那拉氏清醒過來瞧見這個畫面會不會再給氣厥過去。
反正院子裡的撫琴和趙嬤嬤瞧著是要氣的厥過去了。
莯妍挑了挑眉,好險她到底不是來的最晚的,安嬪還沒到。
“請貴妃娘娘安,娘娘吉祥康泰。”
“都起吧!皇后娘娘如何?太醫那邊怎麽說?”
撫琴瞧著佟佳貴妃一身空色繡著紺青色祥雲山水紋的旗裝,難得誠心誠意請了安:“回貴妃娘娘的話,皇后娘娘近些日子每日為先帝抄經幾近天明,接連數月,身子早就熬不住了,但娘娘還一直強撐著,今早突然撐不住,這才病倒了,太醫們討論了小一盞茶的功夫,這會子還沒得出個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