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點半。

　柯爾特將軍已經完成了一次通話，李青和同伴仍舊堵在羅馬城外的高速公路上。

　堵得時間長了，原本小憩休息的喬魯諾等人都睡醒了。

　精神和體力倒是已經補充充足，但行軍路上一晚上都沒有吃飯，他們也難免有些餓了。

　最終，他們決定在路邊的服務區停車，暫作休息再行離開。

　雖是深夜，但這服務區卻絲毫不顯得冷清。

　無數從那不勒斯災區向北逃離的車主都匯聚在了這條高速公路上，讓這裡平添了許多平時沒有的人氣。

　當李青等人隨便走進一家麥當勞準備就餐的時候，裡面就已經坐著不少食客。

　他們大多是因為堵車而沒及時用餐的司機，吃飯時不免有些狼吞虎咽，顯得很不優雅。

　倒是有一人不同:

　那男人年紀大約在三十上下，穿著得體西裝，戴著金絲眼鏡，吃東西完全不發出聲音，氣質非常儒雅。

　光是這樣，當然吸引不了李青的注意。

　讓李青不經意間投去眼神的是，其實是那男人面前擺著的一本大部頭書籍。

　他就這樣一個人獨自坐在靠窗的位置，一邊認真地翻看著眼前的書籍，一邊閑適地品嘗著桌上的飲品。

　這份氣質，這份作態，似乎讓這個閱讀者超脫了周圍的紛雜吵鬧，擁有了一種超然物外的文雅氣質。

　看到這樣的景象，李青不由在心中感歎:

　“真他娘的會裝！”

　“麥當勞裡那麽吵，你在這能看得進書就有鬼了...”

　他不由很惡劣地揣測了一下那個男人在快餐店裡看書的用意，而那個男人似乎也注意到了他。

　兩個陌生人稍稍地對視了一眼，各自帶著笑容收回目光。

　李青沒再對他多作理會，只是跟著喬魯諾等人在旁邊的餐桌上落座。

　布加拉提一個人上前點餐，剩下的人則是坐在餐桌旁討論著此次前往比薩的旅途:

　“走了一晚上才到羅馬，開車是不是太慢了?”

　“要不，我們還是下高速換飛機和火車吧?”

　納蘭迦有些焦慮地提議道。

　“新聞裡說過，因為地震造成的線路癱瘓，整個意帶利中南部的火車都已經停運了。”

　“至於飛機...且不說現在有沒有合適的航班...”

　李青回想了一下今天那些因公殉職的交通工具，發現自己一時半會竟然數不清那些犧牲者有多少。

　“還是算了吧。”

　“汽車慢是慢一點，但至少安全。”

　喬魯諾理解了李青的想法，他幫襯著說道:

　“等走過羅馬這個交通樞紐，之後的路途就會好走很多了。”

　“從羅馬到比薩只剩下了400多公裡，只要接下來不堵車，我們的車就能順利地開到120公裡。”

　“這樣啊！”

　納蘭迦焦慮的心情稍稍得到緩解。

　他按捺不住地，扳起指頭計算起了剩下的路途:

　“400公裡，車速120公裡每小時，400除以120...”

　“額....把零頭抹掉應該會好算一點...”

　“400除以100...4小時就能到了！”

　納蘭迦花了半分鍾時間，艱難地得出了答案。

　他知道自己數學不好，但為了能更好地輔佐布加拉提，納蘭迦還是在一直找機會鍛煉這方面的能力。

　在座幾位同伴都大約知道了他的習慣，所以即使聽到了這樣錯誤的答案，他們也沒有做出什麽過激的反應。

　然而，旁邊卻傳來了一陣刺耳的哄笑:

　“哈哈哈哈！”

　“400除以120...這種小學生的問題都有人不會做啊?”

　發出笑聲的正是那個原本在座位上看書的中年男人。

　和李青惡意猜想的一樣，這家夥果然沒有在認真看書。

　聽到納蘭迦說出如此謬誤的答案，他更是合上書本，按捺不住地笑出聲來:

　“400除以120等於4...哈哈哈...”

　“這種連小學生都不如的家夥，要腦子有什麽用啊！”

　“你說什麽?”

　福葛非常暴躁地瞪了那家夥一眼:

　他也經常在教納蘭迦數學的時候生氣罵人。

　但是被自己的兄弟罵是一回事，被陌生人惡意羞辱可就是另一回事了。

　聽到那中年男人如此明目張膽地嘲弄自己朋友的智商，福葛馬上就怒不可遏地拍起了桌子:

　“你再說一句試試?！”

　“呵呵。”

　那中年男人一點都沒被福葛展現出的暴躁一面給嚇著。

　他冷笑著盯著納蘭迦和福葛，毫不退縮地說道:

　“想用武力讓我屈服?”

　“就算做到了又怎樣，這能改變你們是蠢貨的事實嗎?”

　“幾萬年前的尼安德特人在體格上比智人要強，拳頭比智人更大，可後來呢?”

　“他們還不是因為掌握不了知識，被頭腦更好的智人滅絕了！”

　中年男人推了推鼻梁上的鏡框，眼裡充斥著濃濃的不屑。

　這種眼神就像是在看糞堆上髒兮兮拱成一團的豬，其中包含的惡心和嫌棄幾乎完全不加掩飾:

　“連最基本的知識都掌握不了...”

　“我看你們就不要活在世上，用你們那劣等的基因汙染下一代了！”

　“混帳！”

　福葛衝上前去，差點沒一拳頭打到那家夥的臉上。

　幸虧畢竟冷靜的阿帕基在旁邊拉住了他，不然這頓飯又沒辦法好好吃了。

　而那中年男人被這一下嚇得抱著腦袋瑟瑟發抖，緩過神後卻還是十分嘴硬:

　“野蠻人，就知道動刀動槍。”

　“你們要是想讓我低頭改口，有本事就在‘知識’上打敗我！”

　“用知識打敗你?”

　福葛稍稍冷靜了一下。

　作為13歲就考上大學的神童，擁有過目不忘能力的天才，他對這個提議不禁來了幾分興趣。

　想著想著，福葛望向那中年男人的眼中不禁多了幾分嘲弄:

　“跟我比智慧?呵呵...”

　“說吧，你想怎麽玩！”

　“很簡單。”

　中年男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稍顯凌亂的衣領，轉而一本正經地說道:

　“就比誰掌握的知識更豐富。”

　“大家互相提問，一人問，一人答。”

　“如果誰先答不出對方的問題，並且沒辦法再提出能難倒對方的問題，誰就算輸。”.

　“當然，你向別人提出的問題，自己必須知道答案。”

　規則很簡單，不過是很普通的問答遊戲。

　反正飯還沒上桌，閑著也是閑著，福葛索性就陪這個自以為是的嘴臭男人玩到底了:

　“好，我們就玩這個問答遊戲！”

　“不過...”

　福葛很嚴謹地追問道:

　“問什麽問題都可以?題材不限，門類不限?”

　“沒錯，題材不限，門類不限。”

　中年男人也憋著一股勁:

　“唯一的要求就是，你提的問題必須在狹義的‘知識’范疇之內。”

　“天文地理，物理化學，經濟歷史...這些都可以。”

　“但是如果你讓我回答你母親的生日是多少、你父親愛吃什麽菜，那可就是在無理取鬧了。”

　“切，我可不會用這麽無聊的把戲！”

　福葛不屑地輕哼了一聲:

　“別看我年紀小就自以為能贏。”

　“我福葛，今天就要堂堂正正地用知識將你打敗！”

　“好！”

　“如果你真能提出讓我答不上來的問題，那我就跪在地上向你和你的朋友認錯。”

　“而如果你們輸了...呵呵...”

　中年男人激動地用手壓著桌上的大部頭書籍，將目光死死地釘在了福葛的臉上:

　“那麽，你敢正式接受挑戰嗎?”

　“喂喂...”

　李青總覺得哪裡不對。

　他拉住福葛的胳膊，輕聲提醒道:

　“我們現在還在被人追殺，沒那個必要莫名其妙地跟人結怨。”

　“嘴臭就讓他嘴臭吧，我們別理他就行。”

　“沒事！”

　福葛不耐地揮了揮手，他已經被那中年男人激起了一番鬥志:

　“他既然覺得自己的智慧高人一等，覺得笨人沒資格存活於世，那我偏偏就要在他最擅長的領域打敗他！”

　“再說...玩一下問答遊戲而已，鬧不出什麽事的。”

　說著，福葛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四眼大叔，我接受你的挑戰！”

　“好。”

　“挑戰成立——”

　中年男人笑著拖出一個長長的尾音， 他面前擺放著的那本大部頭書籍陡然浮空而起。

　它懸浮在福葛面前，書頁無風自動，甚至還閃爍出了一片耀目的光芒。

　“這、這難道是...”

　福葛的臉色一下子就垮了:“替身?！”

　“沒錯。”

　中年男人老神在在地坐回座位，意味深長地笑道:

　“親愛的挑戰者，我們認識一下:”

　“科技組，亞當·奇弗。”

　說著，這個名為亞當的男人又指了指自己身前漂浮著的書本:

　“這是我的替身，它的名字叫「知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