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娘對我下重手?”杜七聽著嬋兒的話,腦海中閃過杜十娘手裡的棍子,下意識的並攏雙腿。
杜七認為自己不害怕挨打,只是不希望十娘真的生氣。
這就好像纖阿害怕杜七惱怒不是怕被懲罰,而是惹得杜七惱怒這件事本身對她來說就是最可怕的懲罰。
當然,杜七怕疼也是真的。
“對七姑娘下重手……”白玉盤盯著杜七的身段,瞧著她不經意之間露出來的白皙手腕,使勁的搖頭。
白玉盤覺得杜七手上哪怕掐出來一個紅印子她都會心疼的要死,更不要說下重手了。
這樣的人……一定會天打雷劈的吧。
這麽想著,白玉盤又覺得如果那個人是十姑娘,其實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嬋兒這麽一說,連安寧都有些好奇杜七因為什麽事情能讓的杜十娘都忍不住動手打自己最喜歡的孩子。
“七姑娘還記得嗎?”嬋兒問。
“記得。”杜七點點頭,一共就幾次,她怎麽能不記得。
嬋兒咽了口口水。
杜七日常裡被杜十娘捏臉、掐腰這種說不上是教訓還是親密的動作對於嬋兒來說根本就算不上新奇,值得讓嬋兒好奇的自然只有杜七真正意義上被教訓的事。
她可是知道的,自家小姐是和杜十娘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教訓姑娘家的手段無非就是那幾樣,而落在杜七身上……
想來只有肉多的地方打起來不是那麽心疼。
嬋兒是視線在穿過杜七屈身的小腿,落在某處上,接著紅著臉轉過頭,小聲說道:“七姑娘若是覺得羞人就別說了。”
杜七是臉皮薄的姑娘,想來這種事情一定都是極為丟人的……嬋兒不希望強迫杜七。
“羞人?沒有啊。”杜七搖搖頭,她心想又不是自己因為吃得多而被十娘打,有什麽好說不出口的。
“倘若七姑娘挨打,一定是她不愛惜自己。”安寧伸出一根手指,認真分析道:“以先生的性子,只有這種事才能惹先生動怒。”
白玉盤一怔,旋即若有所思。
比如……杜七說想要入望海店這種事,一定是會激怒杜十娘的。
嬋兒聽著安寧的話,自然而然的也想到了這一點,她跟著露出了一抹了然的神色。
如果是姑娘要入店,她覺得十姑娘一怒之下,把七姑娘吊起來用藤條抽都是有可能的……當然,對於姑娘來說,這種懲罰說不得還比不上不許她吃飯就是了。
“安寧說的對,只有這種事才能真的惹十姑娘生氣。”嬋兒說道。
“不愛惜自己?我對自己很滿意啊,你們在說什麽。”杜七搖搖頭,記憶回到了某個晚上。
她還記得自己那天穿了一條半透的紫紗,還是很好看的。
“既然是能說的事兒,七姑娘說來聽聽。”嬋兒好奇的很。
杜七認真:“我向十娘撒嬌,她就打了我。”
“……”
一陣沉默後,幾個姑娘腦袋上齊刷刷的出現一排問號。
杜七心想自己說的不夠仔細?
便後怕的說道:“十娘當時下手真的很重……也不知道是哪兒找來的棍子。”
她只是想起來,便調整了坐姿,小聲道:“留下了紅印子呢,坐著吃飯都會疼。”
“?”
嬋兒瞧著杜七煞有其事的模樣,隻覺得是不是自己的理解能力出了問題,她匪夷所思的問道:“撒嬌?有這種好事?”
杜十娘應該世界上唯一一個能讓杜七軟化的姑娘,嬋兒沒有見過杜七撒嬌的模樣,可是一想便覺得心都化了。
白玉盤和安寧也微微張開嘴,心道杜十娘著實狠心,而且身在福中不知福。
她們不懷疑杜七撒謊,所以才無法理解。
“十姑娘怎麽能狠下心來?”嬋兒抓著杜七的手用力了許多。
“嘶……嬋姐姐,你輕些。”杜七吃痛。
“啊……”嬋兒立刻松開手,旋即眨眼頻率的加快了許多。
不聽杜七說就罷了,一聽到理由,嬋兒隻覺得十姑娘簡直是鐵石心腸,而且毫不講理。
常態的杜七她都舍不得弄疼她,若是撒嬌的姑娘……怎麽樣的人才能下得去手?
“撒嬌也有錯嗎?”嬋兒忿忿的道:“姑娘還真是不講理。”
這種話她隻敢在這種時候說說了。
“十娘一直就是這樣。”杜七心想十娘總是對的,旁人不理解,那是旁人的錯。
“我覺得十姑娘不是這樣的人。”白玉盤第一個冷靜下來,她搖頭說道:“裡頭一定還有別的原因。”
“這麽想你可就天真了。”嬋兒搖搖頭,十姑娘和她的小姐一樣,著實算不上講理的人。
“七姑娘細說。”安寧認為自己的先生可不是不講理的人,這裡面一定有什麽事兒是這個不聰明的七姑娘沒有領悟的。
她還是持有自己最開始的意見,能讓杜十娘發怒的,一定是關於杜七自己的事情。
安寧是對的。
當初杜十娘狠心打杜七,是因為她將杜七的撒嬌當成了杜七學來的、取悅男人的手段。
可惜杜七一直不想不明白十娘因為什麽而惱怒,以及……這是否真的值得惱怒。
……
“我當時是見了連韻姐對柳姐姐使的,就學來對十娘使了。”杜七眨眨眼:“只是,十娘和柳姐姐不一樣,她不吃這種。”
嬋兒搖搖頭,她心想哪有人會不吃的。
“想不明白。 ”白玉盤說道。
“我也是。”安寧跟著點頭。
“誰不是呢?”嬋兒是不知道姑娘家相互之間的親密有什麽錯。
她就經常對小姐撒嬌。
小姐對十姑娘也是。
哪怕是十姑娘自己……在七姨面前撒嬌都已經是家常便飯了,怎麽一輪到七姑娘就變成了壞事?
怎麽就不行了。
杜七反正是不知道這三人在糾結個什麽勁,她提醒三人說道:“十娘是不會錯的,你們這是怎麽了。”
“這種話我聽的耳朵也要長繭子了。”嬋兒抖了抖,握著杜七的手,說道:“能把姑娘你變成這個樣子……該說不愧是十姑娘。”
“……”安寧和白玉盤對視一眼,一言不發。
白玉盤心想杜十娘不愧是明燈說的、十樓裡最可怕的人。
杜十娘本來就高大昏暗的形象上蒙上了一層陰影。
“你們……是在說十娘的不好嗎?”杜七意識到了什麽,她眉頭皺起了一些。
哪怕是嬋兒,說這種話她也會不開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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