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水小了許多,盡量不去影響杜十娘聽人說話。
“……”
纖阿不安的解釋過後,杜十娘簡單了解了這其中來龍去脈,她的擔憂逐漸化作無奈,眼瞼微微一抽,捏著裙角的手緩緩松開,歎息道:“姐姐,你嚇我做什麽,說什麽受傷……我還以為是遭了什麽難。不過是扭了腳也能叫受傷?歇幾天就是了。”
姑娘家體弱,尤其是練舞的丫頭,扭傷是常有的事情……包括杜十娘,也早就習慣了。
“她也是不小心,小宴的日子還能扭到腳。”杜十娘無奈的說道:“讓明燈和嬋兒去接她上來就是了……罷了,姐姐你是找不到那兩個丫頭吧,我去好了。”
“十姑娘,這是我不小心。”纖阿說著,忽然覺得自己興許可以趁著這件事讓杜十娘解除她杜七的禦者這個職責。
真的是個好機會。
“姐姐的駕車的技術我是親身體驗過的,我估摸著,八成是阿尋自己的原因,你也別往心裡去……小事罷了。”杜十娘擺擺手,對著纖阿說道:“姐姐稍等一下,我去和七姨說一聲,馬上就帶你下樓。七姨也是,她這個小樓七拐八繞的,是很容易轉暈。”
說著,杜十娘上下打量了一下纖阿,無奈說道:“姐姐一會兒也得好好洗洗才是……”
說完,杜十娘沒有給纖阿說話的機會,轉身離開。
纖阿:“……”
纖阿沉默了一會兒,輕輕歎息。
十姑娘,果然還是和在淮沁的時候一樣溫柔,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什麽……杜十娘這份毫無保留的信任對於姑娘家來說真的很令人心動。
這麽以來,想要趁此機會離開十樓的自己,當真是惡劣至極。
……
杜十娘轉身進屋,面帶無奈。
她方才說的不是場面話,而是真心話。
扭到腳本身就沒有什麽大不了的,縱然她有些心疼紅吟,可終究算不得什麽事情。
當然,那句覺得八成是紅吟自己的原因,就有幾分安撫纖阿的意思在裡面了……畢竟無論怎麽說,在車上受的傷都不可能和車夫撇清關系。
纖阿是外人,紅吟是自己人,這種時候,一家之主都要想辦法估計外人的面子。
不過,杜十娘心裡也是真心覺得紅吟有問題,比如纖阿身上那麽濃鬱的、秋水樓的胭脂氣味,比如纖阿身前些許提月酒的酒香……也不知道紅吟對纖阿都做了什麽。
眼看著杜十娘面色怪異的回來,石閑瞥了她一眼,不滿的說道:“所以……這麽好看的姐姐,半夜衣冠不整的來找你,是有什麽事?”
“你這鬧什麽小性子呢。”杜十娘眼看著將吃醋兩個字寫在臉上的視線,嗔道:“真要說也是來找七姨,不是找我。”
“拿誰做擋箭牌呢。”七姨瞪了杜十娘一眼:“石丫頭吃的飛醋,你接著就是了。”
“行吧。”杜十娘抿嘴一笑,接著認真說道:“不開玩笑了,她來找我,是說阿尋方才扭到扭到腳了,喚人下去幫忙呢。四閑,你先忙著,一會兒直接去找我們就是了。”
“哦。”石閑下意識的點頭,忽然眼皮猛地一跳。
紅吟……受傷了?
石閑是九苑的姑娘,對於她而言,扭到腳已經可以說是受傷了,可不能當做一件小事來看。
紅吟是因為什麽受傷的?
石閑很快就意識到這時候,想什麽都沒用,只要紅吟受傷,就與自己將她鎖在門外這件事脫不了乾系。
石閑隻覺得一股子寒意忽然從腳跟直衝天靈蓋,雖然穿著包裹的像是個球,但是脊背整個發寒。
咬牙。
紅吟那個女人,真是好算計。
十娘平日裡不會在意她和紅吟的爭鬥,但是若是有人受傷,興致可就變了。
不能讓十娘知道,不然,自己就完了。
“嘶。”七姨抽了一口涼氣,對著石閑罵道:“死丫頭,輕點,下手沒輕沒重的!”
“……?”
杜十娘疑惑的看著石閑動搖不已的樣子,眯著眼睛看著她。
“四閑,你這是怎麽了。”
“沒什麽。”石閑故作鎮定的放下七姨的一縷側發,深吸一口氣,有些臉紅的說道:“方才吃茶吃多了,我去采個花……順勢,去看看紅吟是怎麽了,好好笑話她。”
“你?”杜十娘本能的發覺到不對勁:“我就說讓你少吃點茶。”
“十娘,你讓她去吧,一會兒再把我頭髮扯下來。”七姨啐了一聲,旋即勾起嘴角,給了石閑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石閑被七姨這麽瞧了一眼,忽的就覺得,自己好像被人整個看透了。
“您說的是,她沒輕沒重的,還是我來。”杜十娘站在七姨的身後,對著石閑說道:“那就你去,記得別和阿尋鬧別扭。”
“好說。”石閑聽到杜十娘的話,彎腰拎起小花的脖子,立刻出了門。
“石姑娘……”纖阿眼看著石閑走出來,正要說什麽,忽然就被石閑牽住了手,拽著往前幾個踉蹌。
“路上說。”石閑毋容置疑的道。
“欸?”
漆黑的走廊中,石閑一隻手提著狸花,一隻手拽著滿面迷糊的纖阿,消失在走廊盡頭。
“……”
聽著腳步聲逐漸消失, 杜十娘便停下手上的活,她從身後輕輕抱住自己的娘親,有些不滿的說道:“您果然還是向著她一些,就不怕我吃四閑的飛醋嗎?”
七姨看著鏡子裡杜十娘扁嘴的樣子,問道:“你都猜到了?”
“沒猜到,也猜到了一點點。”杜十娘回頭看了一眼榻上的鏽紅長裙,搖頭說道:“正常情況下,四閑可不會穿成那個不好看的樣子去見阿尋,除非……她心虛了。”
“我也是覺得她怕惹你生氣,和紅吟有關吧。”七姨說道。
“阿尋的扭腳和她有關?”杜十娘眨眼道:“總不至於是她找人絆了阿尋一腳吧。”
“她可沒有這樣的膽子,你別把她想的太有出息了。”七姨笑著。
“也是。”杜十娘無奈的歎息:“四閑,撐死,只能做做……像是鎖門這類的、小孩子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