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韻聽著徐青山的話,面上是些許意外,因為她發覺今個這位徐公子點的全都是杜七愛吃的點心,便明白他和杜七方才在聊什麽。
一旁的柳依依見狀松了一口氣。
也是,能讓阿七提起興趣、聊得那麽高興的話題自然只有美食了。
柳依依敏感的發現一件事,那就是這位徐公子可以很自然的看著她和連韻,卻一副不敢看杜七的樣子,很努力才做到不和杜七視線接觸。
這才是面對憧憬姑娘的態度。
柳依依懸著的心就這麽回歸原位,畢竟阿七是她見過最好看的姑娘,男人若是見了不喜歡,那定然是心智不正常。
而有這麽一個姑娘在側,哪有男人會喜歡她家傻兮兮的連姑娘?
她不再多想,抬眼看著那徐青山,有些疑惑難道這真的是一個喜歡吃蜜餞的男人?
……
“裝好了。”連韻將蜜餞包好遞給徐青山,接著踮起腳尖,半傾著身子淺笑著道:“徐公子倒是喜歡吃甜食,可真是少見。”
徐青山文言,面色一僵,看了一眼杜七之後無奈的說道:“在老家,沒有什麽機會能吃到糖。”
“我說呢。”連韻得意的回頭對著柳依依一笑,換來的是一個白眼。
“公子看的是什麽?”連韻湊過去,瞧了一眼。
徐青山主動後退一步,避開和連韻過於靠近,然後解釋道:“這是在春風城攤位上找來的……”
連韻說道:“我看過這個,裡頭的女主很討人喜歡。”
徐青山附和著點頭,似是很難招架連韻的熱情,與柳依依和杜七道別,拎著蜜餞快步離開。
“徐公子慢走。”連韻送至門前,對著他的背影揮手。
等到徐青山消失在巷子,她才轉過身子,驚喜的看著杜七,撲過來抱住杜七的妖,一把扯下她的面罩,親密的蹭著她的臉:“阿七,你可算是回來了……我們正想要去十樓找你呢,白天去早了,沒有等到你們回來就離開了,給,這是我特意給你做的點心。”
連韻態度的轉換讓杜七懵了,下意識的攬住連韻的腰,望著連韻唇上的胭脂色,說道:“連姐姐怎麽也會上唇脂了?以往可沒有過。”
“我?我沒有啊,只有依依會化那些勾引男人的妝。”連韻疑惑。
杜七眨眨眼,明白了什麽。
明燈站在杜七身後,頭埋的很低,耳根隱隱發紅。
杜七一點也不意外,也不害羞,而是笑著說道:“連姐姐,柳姐姐,好久不見。”
“嗯。”柳依依坐下,問道:“淮沁可還好玩?”
“很有意思,姑娘們都很好。”杜七說著:“我遇到了一個叫做方之南的姐姐,說是認得你們。”
“那自然是認得的。”連韻使勁點頭,她很喜歡方姐姐,和她一直保持著書信來往。
世界很小,兜兜轉轉便是一個圈子。
柳依依做包子的手藝算是經過方之南的提點才符合春風城姑娘的口味。
姑娘們許久不見,有很多要說的。
連韻本來要去十樓,不過既然杜七來了,也就放棄了這個打算,柳依依不知何時又添了燈油,屋內再一次明亮。
杜七很放松的與小姐妹嘮著家常,一旁的明燈也逐漸沉醉進去,忘記了之前聽到那些令人害羞的聲響,時不時的也能插上兩句話。
“對了。”杜七忽然想起了什麽,說道:“連姐姐是喜歡那徐公子?我是說……男女之情那種。”
“啊?”連韻完全沒想到杜七會問這個,直接愣住了,許久之後才回過神來:“阿七你說什麽呢,我可不喜歡……還男女之情,快別說了。”
她一想到杜七的猜測,身子一顫,似是渾身發麻。
“不喜歡嗎?”杜七眨眨眼:“我看姐姐你對那徐公子這麽好,還以為……”
“依依會生氣的。”連韻認真道。
柳依依在一旁輕輕歎息。
她就說自家這個傻姑娘太過殷勤了,那份熱情怎麽看都讓人覺得奇怪,不過雖然連韻的做法有失禮節,可徐公子有意的保持距離讓柳依依對他還是很滿意的,結合他的為人,柳依依勉強在心裡給他打上一個“好人”的標簽。
“他不是救了小玉兒嗎。”連韻說著,看向明燈。
明燈點頭,說道:“月姐也說徐公子是個好人。”
“這樣?”杜七歪歪頭,說道:“那他的確是個好人。”
……
……
月光下,徐青山拎著蜜餞回到房間,總算是松了一口氣,他放下點心和,坐下後整個人精神一陣恍惚。
忽的一隻手拍在他肩頭,青年身子一顫,轉過頭。
“三公子。”老人似笑非笑的看著他:“三公子是遇到什麽好事了?”
徐青山無奈:“天師可別取笑我,反倒是天師你,怎麽樂呵呵的,才是遇了好事吧。”
老人哈哈大笑,拍了拍徐青山的肩:“公子盡管在這春風城賞玩,若是喜歡什麽姑娘就放開手去追,有元山在後面撐著,不說那連姑娘、杜先生,你就是喜歡那南離的長禾公主……”
“天師。”徐青山嚴肅的看著他。
老人捂嘴,行至院子中,面上依舊掛著止不住的笑容,這也沒辦法,誰能想到大聖居然主動和元山搭上關系,不僅送出了一根至寶,還主動傳授給徐阿也秘法隨時可以召喚祂。
這對於元山來說簡直是天上砸下來的餡餅。
無天大聖雖然非妖非靈,可它居住元山這短短幾年已經向整個元山證明了它那近乎蒼穹一般的實力,從大聖駐守開始,天望海那一邊再沒有一隻漏網之魚可以侵入南荒。
這般實力,還要更甚於道天君尚在時期的封鎖能力。
大聖,絕對是目前天底下唯一一個無視九華山的存在,現在祂對元山的大公主如此的上心,那面對九華山的時候,元山可以稍稍的要回些許主權。
月光灑下。
老人收起了笑容。
其實元山所作所為並非是受製於九華山,即使沒有九華山,他們依舊會鎮守在南荒,守著那結界。
九華山雖然態度高高在上,可事實上,它們盡可能的在幫助元山,畢竟這不是為了一己私利,而是整個人族、甚至整片世界的穩定。
可元山之人對九華山依舊厭惡。
歸根結底,還是因為那是一群無法無天、曾經親手弑神的人。
也是因為那群人殺掉了太陰元君,導致這些年佛門、道宮多少都對九華山有了芥蒂。
那並非是飛升之人,而是山河之靈。
九華山在做出這種逆天之事、彰顯自己那無可匹敵力量的同時,也被烙上了忤逆者的標簽。
沒人會喜歡瘋子。
元山這種自詡為神裔的部落更是對其深惡痛絕。
……
……
屋內,徐青山歎息一聲。
也不只是遇了什麽好事,讓天師高興成這樣。
他表情微微一頓。
追求嗎?
他這般的男人去追求心愛的姑娘不應該是一件丟人的事情,反而書中類似的故事都會傳成佳話。
他原以為杜先生那樣的姑娘會是很難以接近的,今日的一番交流,讓他發覺對方並非是那麽冷淡,相反的……提起連姑娘的蜜餞時,明眸閃光,十分的可愛。
徐青山忽然就心動了。
也許……可以嘗試一下?
他拆開蜜餞帶,取出一個柿餅咬了一口,發覺那先生的口味和自己十分的相符,說不得,他們二人很有緣。
“大姐明日回來……”
可以與大姐稍稍商議一下這件事情。
……
杜七辭別了柳依依和連韻,重新回到金風樓,發覺姑娘們正喝在興頭上,絲毫沒有回去的意思,便將明燈留在了金風樓,若是石閑和杜十娘喝醉了……嬋兒一個人忙不過來還有個人照應。
至於她自己,拿起了七姨的禮物與食盒,一個人提前回家。
杜七推開十樓的門。
此時她還不知曉,她已經被人惦記上了……並非是默默的喜歡,而是打算開誠布公,放到台面上來說的追求者。
若是知道了,興許會很高興,畢竟她一隻覺得自己是沒有男人要的姑娘。
杜七一進門就看到翠兒坐在亭子中,深處黑暗,也沒有點燈……若不是她聞到了翠兒的味道,只怕都不會看到她。
“翠兒姐,怎麽不點燈。”杜七走過去。
翠兒面色疲憊,眼中略帶水潤,她揉了揉眼,起身說道:“有些困了。”
“困了怎麽不進屋?”
“我這也剛回來。”翠兒笑著,說道:“我的飯呢?我忙了一天……若是還要自己做飯……”
“在這呢,十娘特意挑了翠兒姐喜歡吃的。”杜七指著自己拎著手上食盒晃了晃:“翠兒姐,你去熱熱再吃。”
“嗯。”翠兒接過食盒,回身道:“時候不早了,姑娘也去洗洗吧,熱水我已經準備好了。”
“翠兒姐不是說剛回來?”杜七眨眼。
翠兒一愣,接著輕輕杵了一下杜七:“姑娘也是,這時候就別那麽聰穎了。”
“翠兒姐,你心情不好?”杜七說道:“若是不高興了就與我說。”
“算不上心情不好,只是乏了。”翠兒搖頭,將杜七推進屋,讓她去洗漱,自己則去準備熱菜。
她眼見杜七上樓,這才開始換廚房穿的衣裳,誰知道沒過多久就看到杜七披著浴巾、光著腳蹬蹬蹬的跑下樓,手中還拿著一個錦盒。
“我說姑娘,你怎麽這樣就下來了?”翠兒將自己的衣服披在杜七身上,很是無奈。
“翠兒姐,這是七姨讓我帶給你的。”杜七將錦盒遞過來。
“知道了,抓緊回去,若是凍著了,十姑娘非得扒了我的皮不可。”翠兒隨手接過錦盒放在桌上,然後抓著杜七回到浴室,這次她沒有離開,而是眼看著杜七進入湯池,這才轉身離開。
下樓之後,先去廚房熱了食盒中的晚食。
翠兒將一碟碟的菜取出來放在桌上,嗅著那香氣撲鼻。
“姑娘也是,知道我吃不完還拿回來這麽多。”
翠兒嘟囔著,卻在笑。
因為這些菜都是她喜歡吃的,甚至有不少都特意加了辣……
她備好碗筷,才想起杜七拿過來的錦盒,拿過來後打開。
火燒玉。
是天池澤的物件。
翠兒拿起玉墜,望著上面雕刻精巧的“綾”字,呆滯了許久才吐出一口濁氣。
沒想到七姨還記得這種小事。
她系上紅繩之後將暖玉放入衣裳中。
不該有過多的情緒,以往的名字既然已經丟掉了,也沒有什麽好在意的,畢竟,她對於杜翠兒這個名字十分的滿意。
這一桌子菜也表明,她沒有所托非人。
只是一個久違的字勾起了些許兒時的回憶。
天池澤盛產琴師樂伶人,她小時候說過想要成為伶人,之後被阿姊罵了一頓說那是輕賤的活,可她是真的很喜歡,自學過一段時間唱戲,現在早就將其忘掉了。
她不是撫琴吹簫的料,嗓子也不行,在成為十樓侍女之前是店裡的舞女,現在許久沒有登台,估計協調性也不好了。
可她依舊喜歡聽戲。
比如石閑的戲。
她從第一次聽到石閑唱戲就對她有著深深的憧憬,對杜十娘也是一樣。
翠兒細嚼慢咽,旋即看向南方。
那秋水姑娘據說是一個喜歡聽戲的姑娘,又被青姨收做弟子……該是有幾分本事,不知自己能不能和她相處的來?
……
……
次日,翠兒一早就出門送竹筍,回頭對著杜七說道:“七姑娘,飯菜我都買好了,記得吃,還有晌午的時候,平娘的人會來栽梅花,地方就按照咱們之前說的好的來。”
“我記住了,翠兒姐你去忙吧。”杜七說道。
翠兒雖然再三叮囑,卻依舊有些不放心,卻只能撐著傘離開。
原因無他。
整個十樓現在只有杜七是清醒的。
……
杜七嗅著空氣中蔓延的酒氣,上樓推開房間門,看了一眼就關上。
石閑和杜十娘纏在一起,不知要睡到什麽時候,而且四閑姐因為平日裡就心懷不軌,所以喝醉了手腳也不甚乾淨。
她取了火盆放進屋,給兩人蓋好被子,捂著鼻子走出來。
十娘醒過來一定會後悔的。
她又換了一個房間。
榻上,嬋兒和明燈也抱在一起,明燈還咬著嬋兒的領子,上面掛著一串口水的痕跡。
就是這樣。
所有人都喝醉了,還是師先生驅車給送回來的……
她反正是不明白,嬋兒和明燈是被誰灌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