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城姓杜的姑娘很多,只是現如今多是花名,所以能叫的出名字的很少。
安寧口中的杜先生容不得白景天不聯想到那個對他來說道不明心思的姑娘。
安寧見白景天詢問,很快補充道:“回公子,安寧說的先生是十姑娘。”
“原來是這樣。”白景天看著面前醉醺醺女人,這才想起常平憐和杜十娘的關系,心道她再怎麽作弄自己,那也是他惹不起的人。
畢竟,十姑娘該是很聽她的話。
“安寧,你理他作甚?”常平憐撕扯著安寧的裙角,表現的很不滿。
“姐姐,是咱們找上門來的。”安寧認真說道。
“你這妮子,一點不向著自家人,看我回去……”常平憐說著,忽的身子僵住,捂住嘴,扶著牆,面色十分難看。
“……”白景天歎息。
她怎麽醉成這個樣子。
醉了還要來罵自己?
也是,他本身就不是可愛的人,更不要說他以往那般的落她的面子。
白景天思考片刻,並沒有用修為給常平憐解酒的意思,首先……他因為入城較晚,修煉的天賦也一般,所以就修為來說並比不上秦淮和常平憐,所以既然她喝醉了,那自然是故意的。
其次……
他也不是傻子,這個情況下,若是常平憐清醒過來……事情定然會更麻煩的。
白景天一個閃身出現在常平憐身後。
“你……”
常平憐正要開口,就身子一軟,倒在白景天懷裡,白景天順勢撫平了她胃中不適。
白景天將常平憐打暈,安寧歪著頭瞧著他,問道。
“你要對常姐姐做什麽?”
“我哪敢,她不對我做什麽就謝天謝地了。”白景天哼了一聲。
常平憐是常叔的女兒,雖然表面上是家臣,可實際上與秦淮情同姐妹,又是他父親看著長大的姑娘……可不是什麽下人。
白景天可以肯定,若是他與常平憐起了衝突,整個春風城從上到下,除了常叔之外不會有任何人站在他這邊。
所以他才說女人當真是麻煩。
為什麽天底下的姑娘不能都是自己先生那個模樣?
這般想著,白景天看了一眼安寧那瘦小的身子,托起常平憐的腰肢便將她整個抱起來。
“安寧,跟著我。”
“……是。”安寧輕輕點頭。
白景天抱著姑娘走入那漆黑巷子,安寧緩緩跟在他身後。
安寧認為春風城的人都很奇怪,白景天她也不是沒有偷偷看過,可幾個月之前的白景天和現在的他判若兩人。
以往的白景天眼中戾氣雖然藏得深,可是並瞞不過她的眼睛……因為她們可能是一類人。
可現在的白景天和以往完全不同,戾氣盡散不說,那一雙紅色的眸子乾淨而清澈,用來形容一個少年可能不大合適,可安寧覺得他就樣貌上來說真的是他見過最漂亮的人。
赤瞳若乾淨透明的靈石,讓安寧忍不住想要將它摘下來在掌心把玩。
除了身高、樣貌氣質上的變化,最大的是氣息上的改變。
有一股說不出的,類似桂花的味道。
也就是安寧身具佛印,換一個人定然是察覺不到白景天的改變的。
安寧抬起頭看著那天上的一輪明月,又看了看白景天。
那股氣息雖然和道宮相似且一樣的讓她不適,可安寧並不討厭白景天,因為他是七姑娘的學生,而七姑娘是她今天交到的朋友,又是翠兒的小姐。
“……”
安寧和白景天的腳步落在雪中,發出軟踏踏的聲響。
安寧心想和翠兒姑娘有關的人都很奇怪,七姑娘是,杜十娘是,現在又多了一個人。
難道奇怪的不是杜七她們,而是翠兒姑娘?
……
白景天出了巷子,瞪了一旁的侍衛一眼,招來了馬車將常平憐放上去,於車夫耳邊叮囑幾句,這才看向安寧。
“愣著做什麽?上車。”
“……”安寧爬上馬車,看向車外道:“公子和常姐姐是什麽關系?”
“沒有關系,硬要說……”白景天如實道:“算是姐弟吧。”
安寧不語。
“對了,若是她問起來……”白景天想起了什麽。
“我就實話實說。”安寧說道。
白景天:“……”
他發現安寧並沒有看起來那般可愛。
“公子覺得有不妥?”安寧問。
“隨意。”白景天說著,示意車夫離開,自己轉身回了院子。
安寧瞧著他的背影,放下幕簾,隨後讓常平憐靠在自己的肩頭,嗅著那近在咫尺的酒氣,不知在想什麽。
常姐姐是怎麽看這小公子的?
安寧不懂這些感情上的東西。
希望常姐姐明兒清醒後不要害羞。
……
樓閣,白玉盤已經收拾好了他的房間,正在樓下煮茶,見到白景天回來,恭敬道:“公子。”
白景天在丫頭面前一點架子都沒有,順勢散開頭髮坐下,翹起一隻二郎腿,說道:“茶。”
白玉盤熟練的斟茶奉到白景天面前。
白景天很滿意。
白玉盤瓊鼻微動,在他身上嗅到了一股酒氣。
“怎麽?你這丫頭想說什麽就說,在我面前還有不能說的話?”白景天知道自己那點小毛病都被白玉盤看乾淨了,哪還有形象可言。
“公子身上有酒氣。”白玉盤道。
“送她上馬車染上的。”白景天歎息。
“這個時間……管事找公子是有要事?”白玉盤問。
“就因為沒事所以才奇怪,我有時候真不明白她在想什麽。”白景天心道自己是落了她的面子一次,可一直記恨至今,該說女人果然容易記仇?
白玉盤看著自家公子,沒有將心裡話說出口。
她覺得不是這樣。
可她的身份還沒到與公子說這些的時候,便恭敬的做好屬於侍女的本分。
剩下的夜不長不短,剛剛好。
不夠杜七與翠兒暢聊,卻足以讓翠兒對著她發泄了今兒所有的不滿。
翠兒與杜七一起伺候杜十娘擦了身子,將她送上床,這才歎息道:“我可真是命苦,你們撿回來的石嬰要我看著,自己卻跑出去喝花酒……回來還要我收拾……果然,家裡還是需要能做事的丫鬟。”
杜七換了睡衣,回身道:“不是有明燈?”
翠兒撇嘴:“這都什麽時辰了?那丫頭早就睡下了,她就是個孩子……倒是姑娘你這些時日閑著,歇息時辰推到了現在也不困。”
杜七說道:“翠兒姐辛苦了。”
翠兒臉一紅,嘴上卻不饒人,說道:“我不辛苦,丫鬟該做的……好了,姑娘早些休息,我下去喂石嬰喝些水也該睡下了,明個還要早起。”
杜七點頭。
翠兒離開。
……
一夜過後,日上三杆。
杜十娘睜開眼,頭痛欲裂,身子像是散了架,口中乾燥。
“姑娘醒了?”
杜十娘這才注意到翠兒正坐在她床邊。
“翠兒……什麽時辰了。”
“辰時三刻,也虧姑娘今兒沒有活。”翠兒將杜十娘自床上扶起,轉身出門取了一碗熱茶交給杜十娘:“七姑娘清早備的醒酒湯,喝了吧。”
杜十娘喝下湯藥,面色緩和了許多,將碗放到一邊,問道:“妮子呢?”
“這都什麽時辰了,在藥房呢。”翠兒問道:“怎得喝成這樣……”
杜十娘歎息:“常姐姐一杯一杯的硬灌,我……招架不住。”
“姑娘也是,惹她做什麽。”翠兒搖頭。
“我怎麽回來的?”杜十娘問。
“店裡的車馬。”翠兒道。
杜十娘明白了,翻身下床,腳步虛浮,不過很快就穩住身子。
“姑娘這還不好生歇著?”翠兒道。
“去浴室……”杜十娘一頓,道:“昨兒醉了……去找常姐姐補個禮,然後教安寧練琴。”
翠兒表示知曉。
杜十娘怎麽也是紅倌人出身,這般宿醉對她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麽事情,所以她一丁點也不擔心。
“姑娘與常管事的關系倒是好了不少。”翠兒說道。
杜十娘口中的“常姐姐”三個字以往也說過,可並未有這般順暢。
杜十娘回首笑著說道:“她說我不算店裡的人,要換個規矩。”
翠兒一怔,隨後替杜十娘高興。
“對了,那石嬰怎麽樣了?”杜十娘說道:“常姐姐與我說她身上的麻煩店裡已經解決了……”
“那就好。”翠兒說道:“沒醒,不過七姑娘昨兒看了一下,說是恢復的很快,也就這兩天醒,皮肉傷,不礙事。”
“嗯,挺好的姑娘,仔細照看著。”杜十娘認真說道。
“姑娘是不是對她有些上心了。”翠兒疑惑。
杜十娘指著自己臉上的面紗,道:“我與你說過的,那天是她幫襯著妮子帶我去的醫館。”
翠兒想起了:“那倒要謝謝她了。”
杜十吩咐了幾句,入浴室玄關。
……
……
午時之後,望海店中心,杜十娘如約而至。
今兒是教安寧練琴的日子。
杜十娘一進屋,看到的就是跪坐在地上的安寧和臉色發青的常平憐。
即便是見到杜十娘,常平憐卻依舊黑著臉:“十娘,你來了?”
“常姐姐,安寧這是犯了什麽錯?”杜十娘看著安寧那受氣小媳婦的樣子,詢問道。
“……”
一陣沉默後,常平憐嘴角抽動,吐出三個字:“沒什麽。”
杜十娘聞言雖然疑惑,卻也沒有再說什麽,只是向常平憐行禮,為昨日的失態而表歉意。
“行了,說起失態……我還不如直接喝成你那樣呢。”常平憐滿面悔意。
發生這種事她自然是不能對著杜十娘發脾氣,所以安寧就成了最好的出氣筒。
明明安寧跟著她卻沒有攔住她,讓她做出那般丟臉的事情……這是丫頭的失職。
安寧擰不過常平憐,隻得乖乖受訓。
“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你們了。”常平憐對著安寧說道:“好好隨著十娘學琴,別對不起我花的銀子。”
“知道了。”安寧點點頭。
常平憐紅著臉下樓。
“讓先生笑話了。”安寧無奈道。
“小大人。”杜十娘輕輕點了一下安寧的腦袋,說道:“把我上次教你的曲子彈一遍。”
安寧開始展示自己那慘不忍睹的琴藝。
……
……
杜七想學琴而不得,只能退而求其次,隨著柳依依學習游泳。
不過兩日過去,杜七卻已經完全掌握了所有的技巧。
清澈溫水中,杜七勻稱的身材在水中若隱若現,似是一隻魚兒在水中翻動,然後忽然又一下子沉入水底,柳依依只是看著她的姿態就覺得心曠神怡。
柳依依已經完全習慣了秦淮這豪華的浴室,在這兒待著也心安理得。
她清早在秦淮吃早點的時候與她說了,得到了結果自然是秦淮一百個願意。
當然,柳依依也不白蹭人家湯池,至少以後秦淮再出門吃包子不用帶錢袋了……這就省了許多事情。
反正秦淮帶銀子唯一的作用就是給柳依依,現在對她來說十分方便。
柳依依也可以盡情享受那溫潤的體驗。
不久之後,杜七浮在水面處,長發貼著面頰,微微喘息。
“阿七,你這個水性說是打小在水邊長大都不會有人質疑的,都快趕上我了。”柳依依笑著道。
“姐姐……教的好。”杜七斷斷續續的說道。
柳依依無奈,語重心長的道:“就是你這身子骨……還是要多出來走走才行,沒幾丈遠就開始大喘氣,若是下了水還是很危險的。”
“我身子弱, 需要時間調理。”杜七說著,浴巾圍上貼身衣物,拉住柳依依的手上岸,旋即坐下歇息。
柳依依使勁揉著她的肩,嗔道:“要不,以後我出門活動腿腳的時候把你也叫著?”
“……”
“好了,不嚇你了。”柳依依指著另一側正與連韻在一起玩鬧的明燈:“阿七你還不如明燈那個丫頭。”
“我哪能和她比。”杜七搖頭,接著道:“明燈和連韻姐親近的真快,我以為……”
柳依依哼了一聲:“以為什麽?我來之前就告訴她明燈是半妖,她若是敢甩臉子,看我回去不扒了她的皮。”
杜七望著柳依依煞有其事的樣子,心道比起柳姐姐,十娘對她已經是很溫柔了。
有對比才有差距。
“我去叫她們過來。”柳依依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