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巷,絨裙姑娘撐著傘立於門前,抬頭看著那伸出牆外杏枝之上的積雪。
紅門忽的被推開,一個散發披紅襖的少女驚喜道:“阿七,你怎麽來了。”
“連姐姐,早。”
“早早早,外頭冷,快進來。”連韻說著把杜七拽進屋,對著正在屋簷下中剝菜的柳依依嚷道:“依依,中午弄些好吃的。”
“阿七來了啊,給我搭把手。”柳依依揮揮手。
杜七應聲,順勢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坐下,抓起一把菜,熟練的掐頭去尾。
連韻不滿說道:“依依,阿七好不容易來一次,你怎麽讓客人乾活。”
“都是自家人,見什麽外。”柳依依著看向杜七:“阿七,我說的是不是?”
“姐姐說的是。”杜七輕輕點頭,將手中菜丟進筐裡。
天上小雪飄落。
杜七說道:“柳姐姐,我今兒就不留在這吃東西了。”
“阿七……”連韻正要說什麽,柳依依舉手示意她閉嘴,隨後柔聲道:“可是有什麽事?”
“也沒什麽,我不是和十娘要去淮沁嗎?平日裡翠兒姐也忙,明燈……姐姐多幫我瞧著點。”杜七說道。
柳依依說道:“我當是什麽事情,你不說我們也會常去瞧瞧她的,是不是?整天教明燈的玩鬧不乾正事的連姑娘。”
連韻臉一紅,嗔道:“什麽叫不乾正事,我想要教她練字,是他自己不學的……”
柳依依瞪了她一眼:“那你就帶著丫頭翻了一天的花繩?”
“依依,說好了不拆我台的,你太過分了。”連韻齜牙咧嘴的就要去扯柳依依的頭髮,不過她從來不是柳依依的對手,被她順勢一扯抱住,箍在懷裡,柳依依也不管連韻的掙扎,轉頭對著杜七說道:“你說她什麽時候才能長大?”
杜七說道:“我看姐姐挺高興的。”
“那是,也就只有我寵著她了。”柳依依將手上菜泥抹在連韻臉上,這才說道:“阿七,你還有事情吧。”
連韻聞言,不再掙扎,也看向杜七。
“嗯。”杜七一邊擇菜一邊說道:“淮沁畫舫聽說有許多春風城沒有的玩意,姐姐可有什麽要我幫著帶的。”
“這話是十姑娘讓你說的還是翠兒?”柳依依問。
“是翠兒姐。”杜七承認道。
柳依依輕笑:“我就知道,若是十姑娘,該是說送,而不是捎帶手的活。”
連韻扯住自己壓在柳依依懷裡的頭髮,不滿道:“依依,咱又不缺銀子,你就別惦記阿七荷包裡的散碎銅板了。”
“連姐姐,我最近還算寬裕。”杜七指著自己的腰間荷包。
“好了,我開個玩笑,阿七不識逗就算了,怎麽你也跟著湊熱鬧。”柳依依說著取出一張銀票交給杜七,說道:“畫舫通了大路,阿七你順勢幫我帶一些二十斤冬筍回來,店裡也有賣,不過還是吃你帶回來的有感覺,至於剩下的銀子,你多買些點心吃,就當是替我和連丫頭吃的了。”
“這還有替的?”連韻忽的眼睛一亮,說道:“不然我把店關了,咱們一起……唔唔唔……”
柳依依捂住連韻的嘴,瞪了她一眼。
阿七和十姑娘結伴而行,她們兩個跟上去做什麽?
這種話也只有連韻這個不帶腦子的丫頭能說得出口。
“你想去玩,等年前我帶你去玩個夠,現在哪裡都不許去。”柳依依說著,松開手,對著杜七說道:“阿七,有什麽問題嗎?”
杜七說道:“姐姐,二十斤,是不是多了一點……”
“沒事,現在路修好了,跟著車回來就行。”柳依依說道。
提起吃,連韻也算是行家,她說道:“阿七,十斤冬筍曬乾也就一斤多一些,不算多,而且便宜的很,這壞女人就是想著法子給你送銀子花呢。”
“死丫頭,你不想好了是不是?”柳依依抓住連韻的頭髮,連韻吃痛,尖叫一聲。
杜七將一切盡收眼底。
她越發認為有姐妹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
自己有兄弟姐妹嗎?
杜七想了一會,沒有找到答案,便覺得自己該是沒有的。
不然,她記憶中不會一批一批的換人。
“好了,不鬧了,說正事。”柳依依將連韻推了出去,說道:“阿七,你那車夫怎麽樣了?”
連韻一怔,接著說道:“對啊,石嬰姐姐怎麽樣了。”
石嬰也經常去她的店裡買東西吃,所有都認得。
“石姐姐?喝了徐姐姐給的水之後好了很多。”杜七說道。
柳依依道:“沒有麻煩?”
“嗯。”
“十姑娘準備怎麽處理?”柳依依追問。
杜七說道:“今早我出門的時候琴樓的姑娘來看石姐姐了, 說若是十娘不方便可以讓石姐姐搬到她們那兒住,不過都被翠兒姐攆出去了……說是等石姐姐的傷徹底好了在做決斷,在那之前就先在十樓住著。”
柳依依點頭。
這就是說不會是什麽麻煩的人。
柳依依松了一口氣,道:“那石嬰還挺受歡迎,琴樓那幫女人居然也搶著要。”
“石嬰姐姐是很好的人。”連韻說道。
“行了,有你什麽事。”柳依依撇嘴。
杜七想起了什麽,說道:“琴樓的姐姐帶來了石姐姐的銀子,她都給十娘了,十娘不要還不行,具體多少我沒看到,看十娘的表現好像不是個小數目。”
“她還算守規矩。”柳依依輕松說道。
“嗯。”杜七說著,與連韻和柳依依又說了一些女兒家的話題,這才撐著傘離開。
她還有要去的地方。
……
沁河醫館前,杜七直接推門而入。
流水潺潺,滿院花白,花草芬芳。
一道閃電直衝杜七的面門而來,她揚手輕輕一抓,捏著青蛇的腦袋。
“花瞳,你別總是一驚一乍的。”杜七嗔道。
花瞳青蛇順勢纏在杜七手腕上,滑溜溜的紅舌在杜七手上來回舔舐,表達親密之意。
同時,有穿著紅襖的丫頭自書閣中走出來。
“七姑娘。”白玉盤彎腰行了一禮。
看到花瞳這般興奮,她就明白了。
事實上,不只是花瞳,猜到七姑娘來了的白玉盤也十分歡喜,可又心有忐忑。
她今天不大舒服,有些擔憂會給姑娘留下不好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