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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不是龍傲嬌》三百零六 瑞雪、凶兆。
下雪了。

 這對杜七來說是一個新鮮的詞。

 她見得最多的是雨天,平日裡常年睡覺,倒是很少有見過那般景色。

 杜七縮在被子裡,只露出半個腦袋看著翠兒,小聲問道:“翠兒姐,下雪都是這般冷的嗎?”

 “還沒到最冷的時候呢。”翠兒笑著坐在床邊,將杜七的幾件內衣取出塞進褥子,隨後說道:“昨夜雪下的可大了,今兒一早外頭都變了樣子,七姑娘可不要被嚇到。”

 杜七看著那緊緊關著的窗,有些好奇外頭是什麽模樣。

 和下雨該是沒有太大的區別。

 便不是那麽在意。

 相比於那一夜大雪,杜七更在意眼前的綠衣姑娘,綠色絨絲裙,淡色花襖,還有一條小小的披肩。

 “翠兒姐換了新衣裳呢,很合適。”

 翠兒聞言輕笑,說道:“落雪了總是要穿厚實一些。”

 這衣裳是石閑托人給她做的,翠兒也覺得既暖和又舒適。

 “七姑娘把衣裳穿好,時候不早了。”翠兒提醒道。

 屋內燈火陰暗,顯然天色尚未完全亮堂,北風帶著雪花打在窗欞,發出沙沙的聲響。

 杜七在褥子裡穿上貼身衣物,歇息一會,問道:“翠兒姐,十娘呢?”

 十娘那麽怕冷,怎麽還起的那麽早。

 “店裡是有什麽事兒?”

 “沒事,十姑娘還在家裡,姑娘隨我下去便知道了。”翠兒買了一個關子。

 杜七心道十娘還在家就好。

 這些時日回來之後太累,眼睛一閉一睜一天就過去了,都不知道十娘是什麽時候起的床。

 火盆燃燒,待屋內稍稍暖和了一些,杜七便坐起來。

 翠兒打開衣櫃,取出衣裳放在床上,同時道:“雪從昨兒晚上就開始下,十姑娘發現後,衣裳都取出來了。”

 杜七看過去,發覺的確是一次都沒穿過的新衣裳,青紅相見的衣裙,絨白雲肩。

 “我來伺候七姑娘穿衣。”翠兒翹著嘴角說道。

 “麻煩翠兒姐了。”杜七起身。

 翠兒幫著杜七穿上新衣裳,滿意的翹著面前的姑娘,一把抱住她。

 “七姑娘真好看。”

 “……”

 隨著翠兒松開手,杜七早就習以為常,低頭看著自己一身青紅衣裳。

 是比以往的衣裳要暖和許多,卻不顯的累贅。

 青色的長襲紗裙,外套玫紅錦緞小襖,邊角縫製雪白色的絨毛,淡青色緞帶圍在腰間,更突顯少女苗條身材。

 杜七伸手扯了扯衣角的白色絨毛,眨了眨眼。

 “翠兒姐,這是……”

 “我瞧瞧。”翠兒伸手摸了摸杜七小襖邊角的柔軟,隨後說道:“雪兔毛。”

 “兔子?”

 “嗯。”

 “為什麽要把兔毛縫在身上?”杜七臉色有些許怪異。

 “雪兔毛很柔軟,縫製密些也不容易透風,不過七姑娘小襖上這一點,只是為了裝飾。”翠兒欣賞面前這個溫婉的姑娘,道:“這衣裳不好看嗎?”

 “好看。”杜七承認。

 “那不就行了。”翠兒起身,說道:“我還有粥要看著,先下去了,姑娘你準備一下下樓。”

 杜七點點頭。

 翠兒轉身離開,關上門下樓去了。

 杜七穿上紅繡鞋,走至鏡子前,整理了稍稍凌亂的衣裳,摸著那一簇雪兔毛發,心道的確很好看,十娘給她挑的衣裳不僅合身,還十分暖和,便不再覺得雪兔毛發有什麽不好。

 方才奇怪只是因為海棠有說過她若是不在了,希望能被自己穿在身上。

 不過那時候的自己隻穿長衫,還沒有現在這般對漂亮衣裳的喜愛。

 想著,杜七將長發扎了一個低馬尾,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窗子。

 那沙沙的落雪聲很悅耳。

 杜七端起屋裡的火盆推門下樓。

 才下樓梯,便聽到一聲驚呼。

 “七姑娘,放著我來。”

 只見一身桃紅花襖的姑娘衝過來,奪過她手裡的火盆,放在廳內。

 “嬋兒姐?”杜七一愣。

 “七姑娘,早呀。”嬋兒轉了一圈,說道:“七姑娘,我的新衣裳好看嗎?”

 “好看。”杜七點頭:“和翠兒姐的衣裳很像,就是顏色不一樣,更亮一些。”

 “都是小姐買的。”嬋兒鼓起小臉:“我可不想和翠兒穿一樣的衣裳,她也是,怎麽讓姑娘自己端火盆下樓,若是摔著可怎麽得了,再說了,弄髒了新衣裳也不好。”

 大清早的,嬋兒便對翠兒很不滿。

 “我會小心的。”杜七說道。

 嬋兒抱住杜七的手臂,興奮的說道:“七姑娘可真好看,我真是羨慕翠兒可以天天跟在姑娘身邊……七姑娘又好看又溫柔,哪像我家小姐,動不動就欺負我。”

 “四閑姐也這麽過分嗎?”杜七想起了十娘昨兒打她的那一棍,稍稍同情嬋兒。

 “也?”嬋兒不大明白杜七的意思。

 比起她家小姐,杜十娘可以說是溫柔的仙女了。

 嬋兒四處看了一會,在杜七耳邊道:“小姐昨兒還說要把我和小花都扔出去呢,而且她到現在都記不住小花的名字。”

 杜七覺得四閑姐沒那麽差。

 可女子私密話總是這些內容,杜七也習慣了。

 “嬋兒姐,小花是?”

 “小姐養的狸花七姑娘不知道嗎?還是十姑娘養不下去丟給小姐的呢。”嬋兒解釋道。

 “聽十娘說過。”杜七有些好奇的問道:“那狸花也帶來了嗎?”

 “帶來了。”嬋兒拍拍手,大聲喊道:“小花!”

 一道深色影子忽的從側屋的門內衝出來,撲到了嬋兒的懷裡,伴隨著一聲尖叫,明燈隨著那影子一同跑出來。

 杜七看著翠兒懷裡的狸花貓,又看著自己面前的明燈,說道:“嬋兒姐可真厲害,一次把兩隻狸花都叫來了。”

 明燈聞言,腦袋上的貓耳微微顫動。

 “小姐,你醒了?”明燈紅著臉道。

 “嗯,起了有一會了。”杜七看著明燈出來的地方,問道:“你方才在做什麽。”

 “沒做什麽。”明燈說道。

 “和小花玩呢。”嬋兒摸了摸懷裡貓兒的下巴,隨後將其送回明燈的懷裡,笑著道:“她們都是狸花,在店裡見過幾次,關系好著呢。”

 “嬋兒姐……”明燈嘟囔著接過狸花貓,那小貓輕輕蹭著明燈的脖子,看得出很喜歡她。

 嬋兒提醒道:“明燈,別弄得一身貓毛,再糟蹋了一身新衣裳。”

 “知道了。”

 “去屋裡玩吧”嬋兒說道。

 明燈看了一眼杜七,杜七點頭,她便抱著小家夥去裡屋玩鬧了。

 “小丫頭真可愛。”嬋兒看著明燈背影,面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嬋兒姐不怕半妖?”杜七問。

 她還記得翠兒姐對半妖忌憚的態度。

 “怕,怎麽不怕。”嬋兒回頭說道:“明燈是七姑娘的丫鬟,便等同我的姊妹,哪有人會怕自己妹妹的。”

 “這樣啊。”杜七點頭。

 嬋兒意有所指道:“翠兒也喜歡她呢。”

 “這我知道。”杜七心道明燈雖然怕翠兒姐,不過也很喜歡翠兒,後者對她的嚴厲並不會讓明燈真的厭惡她。

 “嬋兒姐,你來了就是說四閑姐也來了?”

 “嗯。”

 杜七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問道:“人呢?我怎麽也沒見到十娘,在廚房?”

 “七姑娘自己來看吧。”嬋兒拉著杜七的手走到床邊,推開窗。

 窗子打開的瞬間,迅疾涼風吹起杜七耳側長發,伴隨著冰涼雪花。

 天色仍未全亮,總是陰暗的。

 杜七眸子驟然放大。

 眼前,一簇簇的雪飛落,從昏暗的天空中紛紛揚揚地飄落而下,那本來青綠的院子早就被染成一片雪白。

 那是乾淨、清澈的顏色。

 大雪飛揚,十分好看,可杜七不在意,吸引她注意力的是不遠處的涼亭。

 十樓的院子很大,角落一處有木構架、琉璃瓦頂的涼亭,只是杜七不常去那兒。

 可現在,那裡隱隱有火光傳來。

 杜七自然看的清楚,只見杜十娘和石閑就坐在亭中,腳邊放著火盆,眼前燙著一壺小酒。

 點點火星被風揚起,很快便泯滅在雪中。

 杜七可以看到杜十娘側臉上的輕笑,又覺得她和四閑姐並不高興,因為以往穿著豔紅的石閑今兒換上了一身純白。

 風雪加身,嬋兒便關上了窗子。

 杜七最後看到的是杜十娘拿起蜜餞丟入火盆的畫面。

 窗子關上,屋內便暖和了許多。

 “十娘和四閑姐是怕冷的人。”杜七輕聲說道。

 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杜七很難想象那個十娘會在亭中坐著。

 “嗯。”嬋兒輕輕拍去杜七身上的雪花,隨後說道:“每年第一場雪,姑娘們都會聚一聚。”

 即便是關系看起來不好的時候,這個習慣也沒有變過。

 “為什麽?”杜七問。

 嬋兒搖頭:“七姑娘問我我也不知道。”

 其實她知道一些,只是覺得沒有必要與杜七說,畢竟不是什麽讓人的高興的事。

 “嬋兒姐,下雪是不好的事?”杜七問。

 “不能這麽說。”嬋兒說道:“照今年這個勢頭,來年會有一個好收成。”

 “好收成……”

 杜七呢喃著,想起了明燈,想起了那個紅衣小姑娘,想起了十娘與她說過的城南,便覺得下雪對於十娘來說定是一件不讓人高興的事兒。

 那在火盆中燒東西的行為,書上說是一種喪儀,是祭奠逝者的情思。

 她想著方才見到的十娘的笑臉,下意識的撫摸衣裳邊角的雪兔絨毛。

 十娘的感受她也知曉一些。

 “好了,七姑娘想那麽多做什麽,算著時間,小姐和十姑娘也該進屋了,穿的厚實也不會染了風寒的。”嬋兒以為杜七是在擔心杜十娘,便拉著杜七的手進入了明燈在的房間。

 小屋裡,明燈正拿著一根羽毛逗著狸花貓,發出銀鈴一般的笑聲。

 杜七和嬋兒坐在一旁,隨意聊著什麽。

 期間,杜七在想一件事。

 十娘也是有故人的。

 ……

 ……

 不久後,杜十娘和石閑走進屋子,看著一屋子的和諧,笑了笑。

 “十娘,吃飯了?”杜七看著杜十娘身上微微的濕潤,問道。

 “再等一會,我和四閑上去換個衣裳。”杜十娘說道。

 石閑一身白衣,看著明燈的那一身貓毛,抿嘴笑著,一點也不像是杜七方才於風雪中那般沉重的模樣。

 兩個女人面色緋紅,該是喝了一些酒水的緣故。

 隨著杜十娘與石閑上樓,杜七想了想,與嬋兒說了一聲,便跟著上樓去了。

 隨著杜七離開,嬋兒往床上一躺,轉頭看著一旁逗貓的明燈,說道:“明燈,七姑娘還真是愛操心。”

 “小姐最喜歡姑娘了。”明燈認真說道。

 ……

 ……

 當杜七推開門,見到的是一副怪異光景。

 只見兩個女人褪下潮濕的衣裳,正黏在一起。

 準確的說是石閑將杜十娘撲在身下。

 “……”杜十娘看到杜七推門而入,面色一白,將石閑推開,鑽入被子。

 “切。”石閑坐起,瞪著杜七:“你這妮子,每次來的都那麽不是時候。”

 說著,她打了一個哆嗦,也隨著杜十娘鑽入被子。

 杜七嗅著屋裡一股輕微的酒氣,想起了石閑喝醉之後那般可怕的樣子,輕輕一歎。

 “我去拿火盆。”

 隨著杜七離開,杜十娘罵了石閑幾句。

 石閑胡鬧被自家姑娘看到,她臉上總歸是掛不住。

 “有什麽關系。”石閑卻不在意。

 她喜歡十娘這件事,家裡哪個丫頭不知道?

 也就十娘喜歡裝傻。

 隨著杜七取了廳中火盆,屋內逐漸溫暖,杜七看著擠在一起的兩個姑娘,不解問道:“十娘,怕冷為什麽還要出去,若是染了風寒怎麽辦。”

 “那不行,我喜歡雪。”石閑說道。

 杜十娘看了她一眼,回頭小聲道:“你看到了?”

 杜七點頭。

 杜十娘解釋道:“沒什麽,這是我和四閑初雪時候的小規矩。”

 她們怕冷是因為冬日大雪的嚴寒。

 選擇這一天也是因為這是記憶最沉重的時候,雙重刺激之下能夠讓她們不要忘記一些重要的人。

 這些與杜七無關, 所以杜十娘沒有太過細致的解釋。

 就好像現在,進了屋子之後那些沉重心思便隨著火光消散的無影無蹤。

 杜十娘認為人都是無情的。

 再珍貴的情感,隨著一方的消散總歸是塵歸塵,土歸土。

 事實上,即便她與石閑這麽刺激自己,可心中的悲戚還是越來越少。

 杜十娘覺得過幾年,她再想起兒時的姐妹,便不會再有一絲一毫的悲傷。

 這也很正常。

 “……”

 杜七看著杜十娘那平靜的眼神,沒有再說什麽,手掠過衣角的絨毛,抓住杜十娘的手。

 “十娘,我去弄些熱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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