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文山走到福利院的大門前方,他懷中的嬰兒可能察覺到了自己即將面臨的“慘狀”,突然高聲哭了起來。
常文山一驚,連忙輕聲哄道:“丟丟,別哭,現在你可得安靜一點。”
嬰兒不依不饒,哭得越發大聲了。
常文山頓時心急如焚,他不知是該放下嬰兒立即就跑,還是先將孩子帶回車上,等他安靜下來後再說。
就在他猶豫不決時,一輛黑亮的奧迪車向福利院這裡開了過來。
常文山見到有車開近,隻得原路回去,想稍等一會兒再來。
沒想到奧迪車慢慢靠近常文山,停了下來。
車後座的窗戶搖了下來,年約五十歲左右的中年人探出頭,以濃厚的口音問道:“年輕人,你是想把孩子送到福利院嗎?”
棄嬰的舉動被識破,常文山如同做錯事的孩子一般,手足無措,他愣愣地看著中年人,不知該如何回答。
中年人半藏在眼內的眸珠閃閃生光,他見常文山沒有回話,微微一笑,搖上了車窗,不再繼續追問。
這時,前部車門打開,司機下車快步來到常文山的身邊,只見司機身材壯實修長,雙目銳利如鷹,右臉頰上有一道淺淺的刀疤。
他對常文山說道:“先生,你如果想要棄嬰,可以把孩子交給我,我們老板會把他帶進福利院裡。”
看見這司機,常文山身子一震,眼神中充滿了驚訝。
司機見常文山不說話,繼續解釋道:“這家福利院是我們老板讚助的,你如果要把孩子送進去,就請交給我吧。”
“師兄?”常文山小聲道。
司機聽到對方這麽叫自己,以為自己聽錯了,問道:“你說什麽?”
常文山摘下了戴在頭上的運動帽和口罩。
“師兄,我是文山啊!”
司機看著常文山,先是一呆,接著狂喜道:“阿山,你怎麽會在這裡?”
師兄弟二人異地重逢,來了個大大的相擁。
常文山懷裡的嬰兒被蒙在兩人中間,極不舒服的孩子更大聲地“抗議”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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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總,我先出去了。”谷辛淳輕輕帶上了門,門的上方寫著“院長室”三個字。
在過道上的常文山,見到師兄出來,趕忙迎了上去。
“師兄,怎麽樣?”
谷辛淳道:“沒問題,院長已經同意接收孩子。嬰兒已經被送去醫務室接受體檢和接種疫苗,等下會有人給你做個親屬登記。現在,我老板正在和院長談事情,我們先去逛逛福利院吧。”
“哦,好的。”常文山跟在師兄的身後,走下了樓梯。
谷辛淳邊走邊道:“鵬程福利院的我們雲策公司的定點捐贈單位,你今天來的時機也是剛好,我老板正好過來跟院長談新一年的慈善捐贈事宜。”
常文山望著大樓下方嶄新的塑膠跑道和操場上的遊樂健身器材,他為孩子能夠被這家福利院收養感到慶幸。
“對了,你是什麽時候來鵬程市的?怎麽事先不跟我說一聲?”
常文山道:“我剛到鵬程才三天時間。其實,我最近一周都一直在打你電話,可是沒有人接啊。”
“啊!”谷辛淳停住腳步,一拍腦門:“把這茬給忘了!”他從隨身公務包裡掏出了手機,按下了開機鍵。谷辛淳掏出的諾基亞手機,亮起顯示屏後,震動不斷,提示短信一個接著一個進來,
他點開一看,其中幾乎有一半是常文山來電的提示短信。 谷辛淳訕笑道:“這周跟老板去香港出差,今早剛回來。在香港這段時間,內地那個號一直關機!”
常文山道:“不管怎麽說,能在這裡碰到你也算幸運了。”
常文山與谷辛淳走出福利院大樓,在刷著紅漆的嶄新跑道上並肩散步。
谷辛淳道:“怎麽樣,家人都還好吧?”
常文山道:“家人都好,就是我姐心情不佳,整日裡苦著一張臉……”
谷辛淳長歎了一聲,說道:“唉,這全怪我……”
三年前,師兄選擇離開他的姐姐,常文山對此事頗有怨言,但感情的事外人很難介入其中,常文山只能旁敲側擊暗示道:“師兄,其實,我姐還是挺想你的……”
谷辛淳自然明白常文山的意思,他苦笑道:“我和你姐,已經不可能了……”
“為什麽?我姐已經說了,她可以來鵬程發展的啊。”
“並不是這個原因。”
常文山心涼了半截:“那是因為我姐遭遇了那種事?”
谷辛淳連連搖頭:“不, 更不是因為這個!”
常文山不解道:“那是為什麽?”
谷辛淳喟然道:“阿山,如果我能跟你姐在一起,老早就在一起了,不是嗎?跟後面發生的事都沒關系的。”
常文山歎息一聲,無奈地垂下了頭。
谷辛淳岔開話題說道:“那孩子叫什麽名字?”
常文山道:“我姐沒有給他取名,只有個小名叫‘丟丟’。”
“丟丟”這個名字,已經預示了嬰兒今日的結局。
谷辛淳輕聲道:“其實,不論父母做錯了什麽,孩子都是無辜的。”他的話中充滿了對孤兒的同情。
常文山可以理解師兄的心情,因為谷辛淳父母早逝,他就是一名孤兒。
常文山道:“師兄,我知道你一路走過來的不容易。正因為這樣,所以,我們家人決定要遺棄孩子時,我是一直勸阻的,但是,終究沒有辦法……”
“我能理解,不是所有人都能度過這個心魔。”谷辛淳從操場邊上立著的“愛心、笑臉、成長、和諧”的巨型八字標語下走過,他續道:“不過,你把他送來這裡也不是壞事,畢竟這裡的生活和師資保障都還是不錯的,老師對孩子也都是一視同仁。”
常文山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谷辛淳道:“說點關於你的事吧,怎麽樣,現在住在哪裡?”
常文山道:“我來這裡後,認識了個朋友,他幫我安排了住處,在矽湖附近。”
谷辛淳道:“哦,我們公司就在矽湖附近,看來我們住得很近啊,以後就跟師兄一起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