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白鳳曾道,玄光即是心光,天地陰陽之光。
教他仗義行事,或有所得。
實有幾分晦澀難明,並非是不願講清楚,但正如嚴白鳳所說,有些東西,如無明悟,便是講了也難明白。
如今陸玄念及嚴白鳳叫他多行仗義之事,今番見了韋馱和尚,倒是有所了悟。
說是仗義,不若說是隨心。
旁人如何暫不好說,但韋馱和尚行事隨心,全憑本來性情,佛門修心燈,他境界比之陸玄高遠,早已有此道行。
是否可以說,所謂練就玄光,便是順遂本性,才能所得?
“是也不是。”
秦韻聞言卻道“這玄光修行,確與修心有關,只是這‘心’字所含卻廣。世人謂修者必有道行之分,何為道行?境界、法力而已,玄光便是一層境界,如是突破這玄光之境界,隻漲神通法力,卻不增道行,這境界卻也沒必要劃分。”
“修行所謂道行,有道力與法力之分,法力只需積累,便是無有境界,你也能按部就班修行,譬如那山中異類,但凡生了靈智,少說都有上百年性命,它等修持法力,時日越久,法力越深,能活的年頭也就越長,但那卻不能說這異類便有了數百年的道行,只能說是有了數百年的功行。”
“反之如是境界到了,對天地有了足夠領悟,道力一就,法力也是水到渠成,如此才能說是漲了道行。”
“其中分別之處,你卻也要懂得。所以你要突破玄光境界,說是修心,不如說修道力。那乾坤清濁二氣,在天地之間,陰陽變動之中。你要凝這二氣,以心眼觀量天地事物變化,漲了道力,玄光凝聚自然水到渠成。”
秦韻一番言講,還是有些雲裡霧裡。
隻讓陸玄對修行之中,關於道行的了解深了幾分。
到底是只能意會不可言傳,看秦韻模樣,說到這地步,已經是頗費了一些心思了,陸玄不好再做強求。
不過他大體也有幾分領會,若想采煉那乾坤清濁二氣,似乎要參透事物變化規律,須得對此有幾分收獲,才能練就玄光。
記下這些,陸玄暫且也按下心思,此時還需處理那些番僧之事,卻也不好太過耗費時間在琢磨這件事情之上。
“你那道友倒是性情倒是直率得很,如今卻去了榆元寺找那些番僧麻煩,還不知何等結果,好歹他也是因我一番話才如此行事,還需看顧一二,免生意外。”
秦韻見陸玄回過神來,說道。
陸玄點頭,他雖沉思,方才卻也聽得了韋馱和尚言語。
於是二人便靠近那榆元寺,小心尋了一處地方,觀摩寺中情況。
這榆元寺周遭,有一處佛塔,正好可以看到寺內景象,此前陸玄也曾借著這佛塔觀量內中情況,只是未有什麽發現,如今韋馱和尚尋上門去,他二人不好顯身,倒也能借著這佛塔探尋一二。
上得佛塔,隱去身形,果見韋馱和尚闖入了榆元寺中。
韋馱與了塵本是被人攔在門外的,只是他混不吝的性格,哪裡在意這些,強闖了進去。
“這寺中是哪個主事?同是佛門中人,自有幾分情誼,此地便是佛祖寄身之所,僧人路過,也得收留,與個方便。如何我要在這寺中掛單,你這寺中僧人卻要攔阻?”
韋馱也是心寬,闖入寺中,便大喇喇呼喝起來,渾然不在意旁人如何看待。
這寺中除去那些番僧,本也有幾個火工僧人,俗家子弟,原先這榆元寺方丈被那些雪域番僧逼走後,他們並未隨著離開,所以這寺中倒也不止那十數番僧。
只是番僧來後,他們卻也過得不甚自在,多有拘謹,因為這些番僧可不和善,如是一個做的不好,便會被趕出寺去。
他們靠著榆元寺生存,如是失了此地活計,卻也沒有一處如同這寺中一般輕松討活的去處。
所以行事多為小心,如今見了韋馱和尚與了塵闖入寺中,稍作攔阻之後,也不敢再上前去管了,隻互相看著,退到了一旁。
韋馱這一番動靜著實也是不小,這寺中十數番僧,除卻外出去那施浪部貴族家中講法,親近關系的,也還有那麽五六個留在寺中。
是以不多時,就有一名番僧行至了院中。
見得韋馱,又問了四下僧人,清楚事情來由,有些詫異,道“你這頭陀,哪裡來得?這榆元寺可不是尋常寺廟,沒有地方供你掛單,看你也是我佛門中人,此番且不與你計較,速速離去。”
前來處理事情的這名番僧,倒也有幾分修為,不過境界不高,一身氣息尚且不比陸玄元胎初成的時候,只是行動之間還算利落,肉身想是有些門道。
他自也看不出韋馱修為,只見了了塵有些武藝,卻是先天未成,也不甚在意,以為二人不知因果,誤闖了榆元寺。
“不是尋常寺廟?你這番僧倒與我細細說說,這寺廟哪裡不尋常了?”
韋馱聞言,銅鈴一般的眼目一瞪,腳上一踏,倏忽間便捏住了那名番僧的衣襟。
將其提溜起來。
俯視看去,仿佛怒目金剛,倒是把那名番僧震懾了一番。
那番僧恍惚一會兒,才回過神來,忙朝韋馱推去,只是打在韋馱胸口,卻仿佛錘在了一座山丘之上,半點不見功效,反倒是自家手臂被震得麻木。
當即明白過來,韋馱只怕也不是凡類。
“這位長老,同是佛門中人,怎好失了和氣,我這弟子不甚曉事,佛法修為不至,有些失了禮數,還望見諒才是,來來來, 難得遇見長老這等高人,還請入內一敘,共談佛法才好。”
這番僧正驚神間,忽然後頭佛殿之中,走出了一名老僧。
那老僧身披紅袍,頭戴一頂黃色班霞帽、極高極瘦、身形猶似竹杆一般,面容枯瘦,仿佛一隻禿鷲。
倒是眸中頗有神采,精神奕奕。
了塵雖然也瘦,但顯得較為輕飄,與俗世老者並無多大不同,但這老僧,雖然高瘦,卻給人一種難言的壓迫力。
隻憑此一觀,便知不是俗類。
陸玄與秦韻隱在佛塔之上,見得這老僧出現,相覷一眼,更加小心的按下了自身氣息。
這幾日他們盯著榆元寺,卻從未見過這名老僧,顯然在這些雪域番僧之中,地位不俗。
“哦?你這和尚,倒有幾分意思,可是這寺中主事?”
韋馱轉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