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道友?”
武當山下,廣華縣城之中,陸玄偶遇一位故人。
卻是黃山翠微峰風露洞煉氣士余崖。
隨行的還有山魈玉真。
一別經年,陸玄已經有許久不曾見過余崖了。
仔細一看,這位昔年故舊如今業已成為了玄光修士,數十年苦修,能有如今功果,也算是不差了。
再看玉真,倒不見多少變化,只是少了幾分俗塵氣,想也是跟隨余崖這玄門弟子左右,耳濡目染,自添清淨。
比較陸玄,余崖心情複雜許多。
他如今已經完全看不透陸玄的氣機了,在他的眼中,陸玄就是一個普通平凡的道人。
而且他有一種面對自家師父孤竹真人之時的感受,心中也是明白,只怕陸玄在修行之上,已經遠遠走在了自家之前。
念及於此,心中不由一歎,這才多少年頭啊!
昔年那個平凡老道,竟已成了仙道前真。
“余崖見過陸前輩!”
余崖一拜,山魈玉真也是隨之一禮。
若說昔年江陵城中,一聲前輩不過是敬陸玄是江湖前人,如今此語便是實打實的對玄門前輩的稱呼了。
而今的陸玄,不管是玄門之中的身份地位,還是一身境界,他都不得不稱一聲前輩。
“余道友客氣,不想道友竟然得閑來我武當山,倒是難得。”
陸玄一笑,即請道:“此處不是說話之地,不妨移步酒樓。”
……
三人遂至廣華縣中一座酒樓坐下。
“即至武當拜訪,才知前輩如今已是開山立道,更步入那仙真之境,當真讓晚輩歎服。”
雖然多年不見,但二人昔年交情還是不錯的,法明和尚之事,雖有幾分爭執,但也算不得什麽大事,自不會掛懷。
余崖本性不差,說話還是比較直接,心有所想,便自言出。
“大劫將至,許也是劫運相連,尚且不知是福是禍。”
陸玄搖搖頭。
越是修行,對於天地運轉的道理越發清晰,便越明白陰陽平衡之道。
他能數十年修得如今境界,說不定便是大劫中人,福禍難料。
當然,修為提升終歸還是一件好事,他倒不會因此生出什麽對厭修之心。
余崖不太能夠理解。
他如今不過玄光之境,雖然老師孤竹真人不凡,但許多事情除非自己領悟,即便老師也難說清。
陸玄能夠看出他心中不解,也不就此多說,隻問道:“道友此番下山,可是外出遊歷的?”
就余崖方才所言,他是到了武當之後才知道自己武當主人的身份的,顯然在此之前是不知道這件事情,應該不是有意上門拜訪。
不過余崖的一番話,卻讓陸玄恍然。
只聽余崖道:“是也不是,前番武當山上七星鬥照,玄武騰空,家師算得不凡,說是有我一份機緣,便叫我來武當拜訪。”
“不想上山之後,才知武當原是前輩道場,聽前輩門下說前輩不在洞府之中,晚輩便自離去了,此番念之所致,才又帶著玉真回來看看,不想倒是正巧遇見了前輩。”
余崖說話倒是直白,連師父指點機緣之事都明白的告訴了陸玄。
玄武異像之事,當初確實引起了不小的動靜,余崖來武當與此有關,倒也不奇怪。
至於余崖師父所說的機緣,陸玄有幾分領會。
他這裡可以說牽涉大劫不淺,隻他本人而言,不僅與燭龍、霸下這等神魔扯上了關系,本身武當山幾十年後還有開府之劫。
有劫便有機緣。
二者本就是相輔相成,孤竹真人說此地存在余崖的機緣,倒也是不假。
念及余崖脾性正直,也算難得,陸玄有意指點。
於是道:“道友若要尋機緣,可去潯陽走一遭。”
孤竹真人仙真人物,想來能夠明白劫緣相合的道理,如此情況還吩咐弟子下山,顯然也是知道千三大劫將至,顧不得許多,想讓余崖修為能夠盡快的突破。
陸玄對此也能理解,遂提及了潯陽水府。
“那潯陽水府之中,有我一位友人,道友只需說是因我而來,當能得到幾分指引,或可從中獲取幾分機緣。”
余崖知道陸玄的厲害,因種種經歷,對陸玄也比較信任,聽得這話倒是沒有什麽懷疑。
於是點了點頭,若有所思,顯然是琢磨去還是不去。
半晌還是應了下來,想是有了決斷。
而後一番閑談,多半是余崖在說自己的經歷,偶爾也問及陸玄之事,陸玄挑了幾處遭遇與他說,余崖感慨也自不少。
正說到昔年江陵之事,余崖忽然轉頭看向身畔玉真,道:“說來也是慚愧,晚輩還有一事想要求助前輩,失禮之處,還望前輩見諒。”
“直言便是。”
陸玄不知余崖要說什麽,但也沒有什麽介意。
余崖聞言,當下愧道:“卻與玉真有關,玉真伴我數十年,與我情誼漸厚,平日也細心照顧與我,只是卻無玄法修持。”
“這數十年來,晚輩也曾四處求索,卻總無機緣,能得一門合宜的修行之法,還請前輩能與幾分指點。”
“晚輩拜謝!”
說到這,余崖起身便對陸玄深深一拜,顯然是覺得有些過意不去。
畢竟陸玄已經指點他的機緣了,還因玉真之事請求,實在也有些說不過去。
陸玄倒是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親親相攜,本就是人之常情,如余崖所說,他與山魈玉真幾十年相處,情誼深厚,由此請托也是正常。
看到眼前情深二人,陸玄笑笑道:“說來昔年玉真隨你而去,也有我的原因在裡頭,當初我便是許了她一個去處,如今也算是該全了這一樁緣法。”
“我這山上,還少幾尊護法,你若舍得讓她入我武當,或可習得一道真訣,成仙了道不敢去說,但練出個還丹道果卻也有望。”
余崖哪裡想到隻自家這一句話,陸玄還真給出了提點,不由一怔。
隨即便是大喜,忙帶著玉真便拜。
“多謝前輩!”
反倒是山魈玉真,有些反應不過來,跟隨一拜之後,才自清楚,頓時五味雜陳。
本自該歡喜,可想到自家異類之身,費盡千般,才算有了個真正的去處,心情哪能不複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