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故還是因為余崖之事引起的。
余崖處置趙氏之人,本不是什麽大事,有玉真這等鑽研人心的人存在,教那趙氏一家吃夠教訓,改邪歸正,也並非難事。
至少能讓這寧遠縣城少去一惡。
也世事總有意外發生,九疑山論劍,引來不少修士,尤其隨著日期將近,來者更是愈來愈多。
寧遠縣城距離九疑山不遠,自然也有不少修士打此地經過。
連陸玄與蘇遊,初到此地,都能在客棧聽得趙氏一家的事情,旁人也不難聽了去。
於是便惹來了麻煩。
世間修士,說到底與凡人並無太大的不同,自然而然,對於同一件事情,個人也有個人的觀念、堅持。
意外引起的原因,就在這裡。
趙氏之事,在余崖與玉真看來,是導人向善,為民除害的善舉,但在旁人看來,那可就不一定了。
……
“世事變化,自有其道理,趙氏存在,對於寧遠而言,也有其存在的理由,一如王朝更迭,世道動亂。道友以修士之身,參雜其中,只怕有些不妥。”
寧遠縣城,一處古廟之中,余崖帶著山魈玉真,正與一僧人相對而立。
看著眼前這年輕僧人,聽著他一番言語,余崖有些無奈。
說來他自下黃山以來,四方歷練,也算見識不少了,不過似眼前這年輕僧人一般的人,還真沒見過。
僧人並非惡人,只是說不通道理,或者說自己有一套自己的道理,頗為堅持。
若是放在往日倒也罷了,管這和尚性情如何,余崖也不會在意。
可如今因這和尚出現,壞了他這段時日以來的布置,導致本該收尾的趙氏之事,也不得結果,自是教人無奈。
“和尚莫非還認為那趙氏所為是正確的麽?我輩修士,降妖除魔、行俠仗義、濟世救民本就是應有之義,怎麽在和尚眼中,反成了不妥之事了?”
余崖反駁道。
“貧僧並非此意,也不願與道友做那口舌之爭,凡人的事情,自有凡人去處理,還請道友莫要再管那趙氏一家。”
“你這和尚,還真是有趣!”
余崖氣笑。
但是任由他怎麽說,和尚面色絲毫不變,也不做任何退讓。
“和尚若還要插手,休怪我不客氣。”
年輕僧人依舊面不改色。
……
“……便是如此,這和尚自號法明,不知誰人門下,執拗非常,如此倒也罷了,其人手段還厲害,境界還要高過我,我與他試了幾手,不是他的對手,無奈只能找到前輩這裡。”
余崖攜玉真來尋陸玄。
此番他來到九疑山,並非與認識的幾位道友同行,所以也沒有幫手。
但被這和尚平白壞了事情,也有幾分不服氣,於是只能來尋陸玄相助。
聽得余崖這一番話,陸玄微怔,隱約倒覺得法如這名號有些熟悉。
仔細一想,想起一人來。
不過記憶也有些久遠,一時半會兒有些不好確定,於是問道:“這和尚可是中原人?”
余崖不知陸玄此問何意,不過還是答道:“聽其口音,確實是中原人士,莫非前輩識得這法明和尚?”
陸玄搖頭:“不能確定,不過這和尚要是中原人,或有幾分可能。主要是你說那和尚脾性,與我所知之人有些相似,當年我未入道,便認得這麽一個和尚,只是對方並非修行之人,也說不好是否就是你見到的和尚。”
“那應當不是了,我觀那和尚一身氣血靈機,年紀應該不大,並非返老還童之輩。”
以余崖本事,或許看不破那和尚具體修為,但依靠眼光分辨對方年紀,還不是什麽問題的。
不過如此一想,又有幾分皺眉,那和尚看著年紀著實不大,也就二十來歲模樣,如此年紀,能有這等修為,足見其傳承不凡,背後說不得也有高人教導。
這麽一來,這事情就變得麻煩許多。
倒不是余崖就怕了事情,他師傅孤竹真人,也是玄門高修,好友不少,自有幾分底氣。
只是想到和尚來歷不凡,本事也大,說不好還有什麽手段,事情不好處理,心氣自然不順。
對於余崖心情,陸玄也能理解,早年他就遇到過這樣的人。
當然那時未曾入道,所遇並非修行之輩。
他所遇到的,也是一個和尚,同樣喚做法明。
其人執拗,脾性古怪,三觀與常人頗為不同。
陸玄那時正過中原之地,中原之地,大旱數月,百姓艱苦,甚至有一些地方,不時發生賣兒賣女的事情來。
有一處村子便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父母要將女兒賣到青樓去。
當時同村有一名青年,看不過去,於是將孩子偷偷的帶走,交給了一家富戶收養。
那和尚正好路過那富戶一家,被人好好招待,可和尚不知怎麽聽到了這件事情,了解了事情經過之後,竟要求富戶該將孩子送回去,便是給錢補償也不成。
富戶自然不願,於是和尚便在其門前賴住。
事情鬧得不小。
旁人自然無法理解,當時陸玄正好路過,就與那和尚講理,最後也講不通,便同那和尚打了一架。
和尚被陸玄打了滿頭包, 依舊堅持。
無奈之下,那富戶一家只能將孩子送了回去。
最後出資重新將孩子買了下來。
如果只是這樣,事情只能說多了許多波折,不過那帶走女孩的同村青年,卻因為拐帶之罪,被抓入了縣牢。
青年本是好意,富戶也是善心,然而因為這和尚插手,卻得了這麽個結果。
當然,也不能說和尚存了壞心,只是愈是如此,才愈教人無奈。
這事情陸玄印象不淺,也因為這事兒,聽到余崖提及‘法明’這名號,才想起了這人。
“世間還有這等人存在?真是無奇不有。”
余崖也有些驚訝,隨後道:“難怪前輩會說這和尚可能是你當年遇到的人,說來仔細一想,還真有些相似。”
“雖常人有些難以理解,但這類人世間其實不少,也並非心存惡意,只是追求不同罷了,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與彼輩說道理,是說不通的。”
陸玄一歎。
“我隨你去看看,布置許久,總不能半途而廢,不得善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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