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探求維茵之死的原委,格拉茲特果斷遠程暴力讀取了幾個惡魔眼線的記憶,他根本不在乎那些家夥會不會變成瘋子。或者更慘,乾脆變成一個弱智的惡魔。
幾經對比驗證,這位烏暗主君總算捋清楚維茵和這支惡魔軍團近期活動的時間線:傳送到了黑暗朝拜者聚集地附近——遭遇亮皮半身人“雞”騎士——追逐前者結果發現對方有能夠返祖變成金龍的強大頭領——繼續追逐那群半身人以至於在地峽處遇到伏擊——和伏擊他們的霜血獸人大戰了一場——明明快要勝利結果背後來了兩千多六臂蛇魔……還有一頭八臂蛇魔女王莎塔裡的化身藏在其中。
這些事件,除了“莎塔裡出現事件”存在疑點,其它都毫無疑問和永序之鱗商會有關系。
除了那個有著強大異體巨龍作為頭領且勢力龐大到不可思議的商會,格拉茲特不認為有哪個勢力可以將那些分屬於不同陣營的龍裔生物皆盡調派指揮起來。更何況,那些龍裔生物手裡的裝備,明顯有著永序之鱗的風格。
於是乎,即便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個不太好的預感:“瘋婆子莎塔裡別是和那頭巨龍達成了同盟,要一齊對付我吧?”他思考的方向其實沒毛病,只不過就是中間的推理過程有些問題,以至於判斷出了些許偏差。
“那頭巨龍已經和我簽訂了一份冥河誓約,在我不主動向其挑起事端的前提下,其麾下永序之鱗商會的勢力不會主動與我進行交戰。
當然,這裡面有很多可以操作的空間。
依照目前的情況來看,他似乎是想要通過不斷用利用永序之鱗商會的‘雇傭兵’來削弱我掌握的力量,向世人展示出‘三重國度’漸漸式微,並以此挑動更多來自無底深淵或者多元宇宙其它地方的家夥來對我發動進攻……
作為我最重要的封臣,維茵的死亡,注定會給那些野心勃勃的家夥更多的動力!”
不得不承認,在陰謀詭計方面,惡魔(特別是惡魔領主)即便常常腦洞大開,可是他們確實有著遠超尋常生物的天賦。僅僅憑借猜測和一些零零散散的證據,格拉茲特就大差不差地拚出了奎斯大致上的戰略意圖。
甚至,他思考的詭計還更加全面。
“既然維茵能夠成為他的目標,那麽我麾下其他得力乾將多半也會成為其狙擊的目標,若是那頭巨龍像剝洋蔥一樣,通過殺戮那些家夥來層層削弱我的力量,那我就真的危險了。”
想通了這一點,格拉茲特立刻啟動了一個專門應對此種事宜的緊急預桉。這個強大的惡魔領主除了善於玩弄陰謀詭計,同樣也擅長提前針對敵人的陰謀作出反製,並且建立了一系列的預桉。
……
印記城,拾荒者廣場旁。
雖然隸屬於印記城的中心區域,但是這裡卻矗立著一座與其周邊環境格格不入的巨大殯儀館,它也即萬亡會的總部。
根據一些“老鳥”(注1)們的記憶,早在五百年前這裡只是一塊形狀猶如蜂巢的圓頂花崗岩,後來萬亡會在那兒大興土木,造了側塔和許多其他外圍建築,在圓頂上瘋狂地繪刻花紋。
現在,有著蝙蝠翅膀的石像鬼凋像盤踞在圓頂的四周,午夜藤爬滿了整面牆壁;而最輝煌的部分則是入口處描繪多元宇宙各種死神的巨型壁畫,還有頭頂上面兩層樓高、五十尺寬的彩繪玻璃窗群,每一塊都散射著不同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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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加各種追悼會的人們在殯儀館前門排開了長龍,像往常一樣,裡面的靈堂已經被佔滿了。
印記城每天都要“生產”出數以十萬計的屍體,其中絕大部分都是毫無價值的“巴老”,只有少部分是走了背字的“老鳥”——來參加追悼會的人也基本是為了吊唁他們。
或許有人是真的和他們關系不錯,可更多的吊唁者則是想要把握住最後的機會來撿漏。這些“老鳥”多半有著不為人知的秘密和財富。然而屍體一旦被萬亡會處理掉,它們也就會被永不熄滅的焚屍爐送到多元宇宙某個角落:天堂、地獄,或者乾脆就送進火元素位面進行火葬。到那時,再想從找到這些東西可就真的基本沒戲了。
“請原諒,先生。”一個聲音突然傳來,“請問,您是萬事皆三先生嗎?”
萬事皆三轉過身來,看見一個灰頭土臉的地精出現在其身邊。這個家夥穿著一條不合身的灰色長袍,一半拖在地上。盡管最矮的人類穿上它也要嫌小,可對他啊三尺高的身板來說,這件袍子還是大了一些。袍子的領口上縫著一隻褪成橘黃色的錫製骷髏,表明他是萬亡會的成員。
“是的,”萬事皆三回答說,“我就是萬事皆三,這兩位是我的……保鏢。”
作為一名坎比翁混血惡魔,身邊站著兩個有著明顯純血統惡魔氣息的人類外形護衛,無疑證明了他在無底深淵混得不錯。
“非常榮幸,非常榮幸。”地精說著,兩隻手抓住萬事皆三的手一個勁地握,“你們可以叫我‘實誠人’,大家都這麽叫。要是我有別的什麽名字的話,那我也忘了。”
說完他大笑起來,好象這很有趣似的。出於禮貌,萬事皆三也報以微笑,可心裡卻壓根沒有把地精說得話當真。在印記城,地精是以名字的冗長而著稱的。他們往往醉心於介紹那長長的族譜名和費解的尊稱。
譬如,“我的名字是斯普瑞特-維歐西恩-來格郎那-匡多師傅-斯普瑞特,我是維歐西恩-來格郎那-吉安斯頭領的長子,前全勝秩序會的成員,現兼任黑天鵝風險抵抗會成員……”
所以,若是碰上一個只有綽號的地精,那麽他要麽就是個隱姓埋名的在逃犯,要麽就是嚴守禁忌不得說出自己名諱的巫師——兩者的共性就是,這樣的地精肯定十分危險。
“我們能為你效什麽勞嗎,實誠人?”
“不,萬事皆三先生,我是來為您效勞的。”地精回答說,“我的上司派我來等您們,接您們去……附近一個地方。”
說完,他還向萬事皆三眨了眨眼睛,同時張開了手掌讓其看見自己手心的六指徽記。
“你也是大人的眼線?”
“沒錯。我是司爐長,負責你們剛剛通過的那個焚化爐。這裡不方便講話,我們往那走好麽?”他打了個手勢,指著街對面的一幢房子——說它是房子未免有些抬舉——它看起來更象一段扭曲的木頭矗立在那兒,要說有什麽人對它進行過加工的話,那也是木匠活不及格的小學徒刻上過兩刀。
它唯一的支撐物就是底層那一排同樣不成話的公寓,斜斜地從四面八方向內靠,以防它倒下來。此外,上面還纏滿了倒刺橫生的午夜藤。
“你就要我們去那兒?”萬事皆三問。
“那地方不錯,”實誠人說,“正如您所見,上面視野良好,在七樓您還能看見殯儀館的前門和大半個後院。而且,目前那兒還沒有一個房客。”
“那是因為它隨時都會塌!”站在萬事皆三身後的一個惡魔“哼”了一聲道,他的鼻子裡噴出了些火星,這家夥是一個巴洛炎魔。
“老鄉不騙老鄉,實誠人保證它不會崩潰,”地精沒在意那個巴洛炎魔護衛的不滿,自顧自地說道:“至少這幾天不會。”
“我看不錯。”萬事皆三突然插嘴說道,製止了暴脾氣的保鏢:“帶路吧,實誠人先生。我相信一個‘老鳥’的判斷。”
於是,那兩個護衛勉強地和萬事皆三一起走進了公寓。不管它的建築結構怎麽樣,可這房子的木頭材料確實都上了年歲,即便只是在來一顆小小的火球法術,它就會象稻草一樣一下子燒個沒影。
這幢公寓樓的設計很簡單:一層樓七個單間,中間用吱嘎作響的樓梯隔開。
根據那股子腥臊味判斷,這樓裡肯定住過一些憋不住尿的客人。每間屋子的門和窗都不見了,夾雜著灰塵的雨水就這麽飄灑進物資,沿著斜得厲害的地板朝角落裡直淌。
至於樓梯,自打萬事皆三他們踏上去後,這東西就沒安靜過。實誠人卻試圖把這點作為公寓的優勢來介紹:“正如你們所見……額,聽見也行,到時候我們就不必擔心敵人會悄悄地爬上來了。”
“我們?”萬事皆三問道,“你也和我們一起?我並沒有接到相關的命令。”
“格拉茲特大人臨時通知我的, ”地精聳了聳肩膀,“他可以隨時解答你們的疑問,你們也可以隨時找他對質。”
雖然印記城對於惡魔領主的限制並沒有像對於神明那般嚴苛,但是一位惡魔領主想要進到這座萬門之城仍舊有著極大的風險。
格拉茲特亦不例外。
不過,早已意識到這個四通八達節點重要意義的烏暗主君,還是將自己的勢力觸角伸進了門城之內。因此,萬事皆三確實有印證消息的渠道。也就是說,那個地精應該沒說假話。否則,作為一名老鳥,應該很清楚這種假話真地很容易就會被拆穿。
萬事皆三他們一路往上爬,時不時撥開黏乎乎的蜘蛛網。樓梯在他們重量下發出痛苦的吱呀聲,他們不得不時時留心,別讓步子同實誠人的步子一致。否則,就很有可能因為地板的共振而隨著塌陷的樓板一起掉下去。
“你想說什麽就快說,”抵達七樓之後,萬事皆三直接問向實誠人,他也很想知道這個小地精到底為烏暗主君帶了什麽話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