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巨石的外表面是一個個寬闊平坦的平原，到處都是深深的裂縫，或者是魔鬼們在某些行動後遺留下來的亂石斷崖。

  它們暴露在星界寒冷的真空中，圍繞在巨石本身產生的輕微重力下，地表是發揮軍團戰爭的理想地形，而內部的隧道又有一些怪物作為看守者。

  本質上講，這些巨石就是一個個在星界依靠慣性飛行的超巨型地下城。因此，我們很難用常規手段對其進行登陸作戰……”

  艦橋的指揮艙，一身戎裝的食人魔半神那魯，正襟危坐在一個專門為其定製的巨大合金座位上。

  在他身邊，永序之鱗商會開拓者戰團的各級指揮官，依照各自的序列依次列席了這次會議。只不過，這些指揮官都十個裡面有九個都是魔法影像。

  大戰伊始，一線指揮官必須和他們的部隊在一起，這是開拓者戰團的規矩。

  而正在一個巨大煉金投影屏幕前面，向戰團最高指揮官進行匯報的參謀員，則是一個有著典型特征的巴特祖魔鬼。

  那是一個契約魔。

  得益於永序之鱗商會的財富，以及偉大巨龍奎斯還為親自承認、但卻已經受到巴托意志肯定的第七領主權威，九獄之中已經有一批巴特祖開始為商會提供服務。

  他們主要是一些密探，負責將九獄內部的戰爭情報份泄露出來，以供商會高層的決策。

  “……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除非是動用大規模的塑能法術，對這些巨石進行無差別的轟炸，否則艦隊也沒有辦法將其盡數攔截下來。

  然而一旦那麽做，商會‘傾覆三重國度’這個項目的整體預期收益就會從略有小賺，繼而變成巨虧——這顯然是不行的。

  所以，最終我的意見就是:使用更加平和的方式，通過策反等手段，和這支地獄軍團一起分配在加勒哈斯塔獲得的利益。”

  說完之後，這個衣著非常得體的契約魔四下打量了一下，行禮之後準備走下報告台。

  只是，還沒等他邁開腳步，那魯就搖了搖頭。這位食人魔半神側耳聆聽了片刻，仿佛從虛空之中聽到某些聲音。然後，祂才開口道:“參謀的意見不符合戰團預期，啟動《慈悲協定》。”

  那魯的思想流經接在身後座椅上的堅硬管線，傳入了艦船之中。這艘戰艦是一艘無情且單純的艦船，於是毫無疑義地開始了行動。艙室顫動了一下，但這一切轉瞬消散。

  還沒走下報告台的契約魔立刻向前仆倒，他的大腦被打的粉碎，對準其後腦位置的伸縮槍栓發出一陣刺耳的摩擦聲，接著便撤回了屬於它的小隔間。

  “就按你想的方式進行。”虛空之中，來自奎斯的意志與那魯的意志觸碰到了一起。“你才是開拓者戰團的指揮官，那些戰團戰士的生命全部是你的責任。”

  “那我還是傾向於老辦法。跳幫戰，百試不爽。而且，即便巨石的外皮很厚實，可我們的跳幫魚雷也都裝載了掘進單元，那些功能總是不用也是一種浪費。”

  “可以。”

  奎斯發送了意簡言賅的回復。

  當那魯和這頭偉大巨龍的意見達成了統一，這項行動在永序之鱗商會的優先序列就相當於封了頂，沒有人能夠再提出反對或者將其駁回。

  ……

  星界空間之中到處都漆黑一片，由於附近沒有類似太陽的橫行，群星提供的微弱光芒，光線強度甚至不及近夜的黃昏。

  數十艘搭載了一個百人隊的跳幫魚雷艇，像是龐大背景板上面幾不可查的小蟲子，如同幽影般撲向了面前一塊巨大的彗星。

  那塊岩石上面，時不時還會閃爍著詭異的電球與鬼火，出現的同時又在眨眼的瞬間消失。

  這塊巨石，宛如夜空中禁忌的墳墓，孤零零地完全沒有任何生氣。

  ……

  在彗星一號的地下隧道深處，一個孤寂身影從淤泥中緩緩蠕動。

  這家夥身材肥胖，如同在他長袍下扭動的巨大水蛭一樣令人厭惡，一邊蠕行他的嘴裡還不吟唱著不成調的胡亂的韻律。

  他咕噥著，撫摸著蜷曲在脖子上的水蛭，就像一條粘糊糊的圍巾。

  “葛朗台，把你的嘴巴閉上！“一個虛無的聲音咆哮著。

  接著，一塊巨石那麽大的腦袋緩緩從一灘汙水中冒出來，接著是一雙閃閃發亮的黑色眼睛。

  “你讓我不唱就不唱?”穿長袍的葛朗台說道:“你算老幾?”

  “我是這片區域的守衛隊長。”那個軟泥怪似的魔鬼高聲斥責道:“把你那個被腐蛆填滿的眼睛擦乾淨，葛朗台，你說我能不能管你！”

  “這麽說的話……”葛朗台說著，行了一個小小的屈膝禮，“……我還真的能夠管理你，因為我已經被長官提拔為巡邏中尉，有一票人馬現在都在跟我混。”

  就在他說話的同時，一些身影就湧入了布滿碎石的隧道，朝著正在對罵的老熟人蜂擁而來。

  “上前來，我渴望戰鬥的朋友們。”葛朗台挑釁道:“今天的航行很無趣味，我和我兄弟們很樂意把你送回巴托九獄。”

  他從背後掏出一把鏽跡斑斑的長柄大鐮刀，倚在肩膀上，摘下頭盔，朝身邊的泥潭吐了一團血淋淋的痰。

  這舉動在他那些手下眼裡，就如同吹響進攻的號角，馬上就有一名暴怒的半巨人怒吼著從他的同伴之中殺了出來。

  “滾開，我讓你動手了嗎，沒規矩那是混亂的惡魔才愛做的事情！”葛朗台發出一聲輕笑，換上頭盔，把鐮刀掃得很低。

  半巨人的頭顱像一瓶劣質酒的軟木塞一樣，突然掉了下來。鮮血噴濺，他的腦袋從一根尖頂柱上反彈回來，消失在隧道裡。

  殺戮立威，這是妥妥的魔鬼手段。

  在這座於星界之中不斷航行的巨大彗星裡面，與這裡如出一轍的謀殺場面每時每刻都在上演著。那些作為仆從軍角色存在、守衛在彗星內部四通八達隧道裡的類魔鬼種族，必須要以類似的方式來確立自己的序列。

  因為這關系到接下來那場大戰裡，他們是只能充當最底層的炮灰，還是能夠將一些比他們序列更低的家夥當成炮灰。